“行,天池都是给你洗手用的,行了吧。”佟沉坐到他旁边去,给他剥了个荔枝,“吃不吃?”
“我不爱吃。”
“嗯?”佟沉扫了一眼桌上的首饰糕点,一看就是他爹特意挑着柳皓烟的喜好买的,怎么会不喜欢,他把荔枝塞到自己嘴里,含含糊糊地,“就爱吃我爹喂的是吧。”
“天王老子喂的也不爱吃。”柳皓烟把旗袍往上一摞直接推到了腿根,两腿交叉盘起了腿来,反正昨个和佟沉聊天的时候他只穿了个底裤,佟沉也没什么异常,就不用在意这些了。
看了眼桌上的荔枝便闭上眼睛靠在了椅背上,柳皓烟轻声地说:“我跟他说我最不喜欢吃荔枝,他记错了,记成最喜欢了。”
第7章
“我跟他说我最不喜欢荔枝,他记错了,记成最喜欢了。”
佟沉收回了再去拿荔枝的手,突然有点同情柳皓烟。荷塘边上蚊子多,他把披肩拿过来盖在了柳皓烟腿上,上边粘了灰,脏兮兮的,“也不喜欢披肩?”
“你见谁大夏天披这个。”
“你。”
柳皓烟啧了一声,睁开眼睛坐起来,佟沉对着他笑笑,他也生不起气来了,不跟小孩儿一般见识,“你爹说我肩太宽了,像个男人。”
“什…什么?什么叫像啊,你就是啊!”佟沉一把拽下了他腿上的披肩,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上去,嘟囔着,“他太不是个东西了,你喜欢他干嘛啊。”
摸了摸腿上的外套,柳皓烟没回他,伸手拿了个荔枝,看着佟沉,剥开了,去了籽吞下去,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又没毒。
曾经有许多人和他说过,要带他出丰乐,要和他结婚,起初他是信的,后来呢,只有佟老爷把他带出来了。
其实佟老爷给他许了好些诺言,最终也像其他男人那样不了了之,可娶他和对他好这两件事,却一直存在着。直到昨天,黄包车红旗袍,其余什么也没有,“娶他”的诺也没能兑现。
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他唯一的活路,至少佟老爷还守着个“对他好”的诺呢不是?感情什么的都不顶用,世上也没有那么多长久真挚的感情,他不苛求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谁对他好,他就好好地“喜欢”谁,就这么简单。
显而易见地,佟老爷是对他好的人,只要这个诺一直在,他就愿意收敛自己的恶劣本性,扮一个温良恭俭让,扮一个情深一往。
“二少爷,你说你总跟我聊什么。”一个下九流的妓子,一个留过洋的富家少爷,从哪儿看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要不我跟谁聊?”他跟谁都能聊,但他不能让柳皓烟这么觉得,“大哥小弟一个娘,我娘又走了,没有人和我亲,我和谁聊?”
“你还真把我当你娘了。”
“我要当也是拿你当爹,你是男人,我知道。”
“嗯,乖儿子。”柳皓烟说完了就仰在椅背上看着他笑,佟沉是个好孩子。
在丰乐,他妈跟他聊赚钱,客人跟他讲荤话,同行呢,竞争关系互相看不上眼,说来稀奇,竟没人跟他正正经经地聊过天,就连佟老爷也没有,因为佟顺昌在和自己想象里的女人聊,不是和他柳皓烟聊。
佟沉被他的笑迷了眼,当儿子也当得开心。
后来是柳皓烟先走的,用披肩裹着首饰盒子,上边摞着一双鞋,打着赤脚回了东院。佟沉披上自己的外套,给他收拾了桌上的荔枝皮。
柳皓烟本就不喜欢披肩,把脏了的扔给下人之后难得的舒适,干脆把旗袍也脱了,洗干净脸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一直到晚饭的时候才被院里的丫头叫醒。
人还没醒完全,匆匆描了个眉抹了个口红,总算是没让一家人等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乖巧等着人齐了吃饭。外头有些响动,该是佟老爷回来了,柳皓烟看过去,对上了佟顺昌的眼睛。
佟顺昌的眉毛立时拧了起来,“你披肩呢?”
这语气太冷,柳皓烟的瞌睡都吓醒了,才反应过来没穿披肩,匆匆站起来,“回老爷,一时着急,忘了。”
“小柳啊,你要我怎么说你好,我是不是才说过要你懂事些?做姨太太就要有姨太太的样子,你看看你这样像什么?”佟老爷走过来都懒得看他,“快回去穿上!”
“爹,不就是个披肩吗,都开饭了还让人回去干嘛啊。”佟沉歪歪扭扭地靠在椅背上,这家里也就他一个敢逆着佟顺昌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