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_作者:北南(180)

  乔苑林只得承认:“是。”

  梁承挑了下眉,不经意撞见梁小安时很平静,但梁小安就是安德鲁,对方所获的成就倒是令他有些惊讶。

  他猜测过种种,体面的,潦倒的,总之没大胆到把亲生母亲设想成名噪一时的科学家。他蓦地笑了,不得不叹服造化弄人。

  嘭!玻璃碎裂的声响。

  梁承和乔苑林冲进厨房,一瓶新买的蜂蜜摔碎了,地板上一大滩浓稠甜腻的液体,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

  贺婕单手撑着料理台,另一只手维持原状举在半空,长发垂下丝缕,闪过的不安叫梁承回忆起他们最痛苦的岁月。

  他走过去握住那只手:“妈?”

  贺婕紧紧抓住他,她毫无准备地再次见到梁小安,如当头一棒,提醒自己梁承与她没有血缘关系。

  她感到害怕,在法律上她连养母也不是了,她没有资格阻止任何事。对于梁小安的身份,她如果选择隐瞒会不会很卑鄙?

  倏地,梁承说:“我都知道。”

  贺婕呆住:“什么?”

  “我知道她。”梁承说,“还有我的亲生父亲,我早就知道。”

  蜂蜜黏糊糊的很难清理,梁承蹲在地板上擦拭了许久,双手都染上甜味。他冲洗了五六遍,手背搓得泛红。

  雪下大了,梁承走到客厅的窗前,望着渐白的院子。乔苑林扶贺婕回卧室休息,出来将一瓶花摆在窗台上,立在他身边。

  “我没事。”手被勾住,梁承如实道,“虽然我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

  乔苑林问:“你想怎么做?”

  梁承说:“还没打算。”

  乔苑林无比后悔去找安德鲁,如果那一天他不去,也许他们永远不会产生交集,梁承的新生活就不会被打扰。

  “对不起。”他愧疚地说,“我实在是个麻烦精。”

  梁承搂住他的脖子,欣赏着檐下的簌簌雪花,问:“那麻烦精,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乔苑林今天人都傻了,智商直线掉到五十以下,说:“……我不知道。”

  “逗你的。”梁承恢复一派的沉稳,“这件事只能我自己解决。”

  乔苑林想,梁小安既然挑明了,大概率不会无动于衷,而当年的行为是否有隐衷,又是否足以获得谅解?

  他通通不在乎,道:“无论你怎样处理,我都站在你这一边。”

  “明的?”梁承抹掉窗户上的哈气,“万一她要带我回美国当科二代,我也动心,你舍得么?”

  这似乎并非不可能,乔苑林刚安定几分的心又慌了,求道:“你别吓唬我,咱好好建设祖国不行吗?”

  院门嘎吱打开,乔文渊开完会回来,一身黑色男装严肃端正,戴着皮手套,却不太相称地拎着一袋五颜六色的杂豆。

  踩过有些厚度的雪,他抬头看见窗内的一双人,说:“你们哥俩有赏雪的闲情逸致,不能把院子扫扫?”

  乔苑林拉开窗,佯装无事,问:“买那么多豆子干吗?”

  “打豆浆。”乔文渊拎高冲梁承晃了晃,“急诊来个肠胃炎,说是喝了外面买的豆浆,看来不卫生,以后咱们在家煮。”

  乔苑林些许吃味:“那外面的糖饼卫生吗?”

  贺婕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里出来了,她挽起头发,镇定之中有一份坚强,说:“也够呛,我给你做吧。”

  雪花飘进来,梁承眯起眼睛,觉得一切并不算太坏。

  周一早晨,乔苑林去电视台上班。昨晚梁小安的助理联系过他,他没接听,又发消息给他希望再见一面。

  他坚定拒绝了。

  不过,今天进新闻中心大楼时有点犯怵。

  一到八达通,鲍春山叫他去办公室。

  乔苑林硬着头皮进去,不敢坐,杵在桌前,赴约的时候壮志凌云,肩负整个电视台的希望,结果……

  “站着干吗?”鲍春山的语气都和善了点,“和安德鲁的见面怎么样?”

  乔苑林背着手呈检讨状,说:“不太好。”

  鲍春山问:“怎么不太好,谈得不顺利?”

  “嗯,没谈什么。”

  “什么叫没谈什么,难不成她叫你去喝茶啊?”

  乔苑林把千疮百孔的心一横:“反正,白去一趟。”

  鲍春山急了,她清楚乔苑林是个伶俐能办事的,对每个采访的认真度更不需要质疑,说:“你不要使性子,人家是生物学家,正吃香,难伺候也是能理解的。”

  乔苑林道:“我明的伺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