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眼_作者:北南(42)

  乔苑林在走廊来来回回,扫地、擦装饰画、拍蚊子,做了一堆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但始终没下定决心敲一敲门。

  第二天,乔苑林早早起床,浴室里毛巾和牙刷纹丝不动,说明梁承一整夜没出来过。他回屋写作业,时间过得异常缓慢。

  黄昏时分,浓密的云层聚拢下压,劈了两道轻雷。

  乔苑林终于寻到机会,敲门说:“雷阵雨,收衣服!”

  雨水很快哗哗落下,梁承咔哒拧开门锁,身上是昨天的衣服,眼下泛青,薄唇有几条干燥的纹路。

  他无视乔苑林的存在,去阳台收下衣服进浴室洗澡。这场雷阵雨仅持续了几分钟,一停,天际透出浓郁的紫红色。

  乔苑林立在走廊中间,梁承洗完过来,他拦着路:“我有话跟你说。”

  梁承理都没理,直接绕过他,他后退挡住门口,说:“自闭二十多个小时了,还要进屋闷着么?”

  梁承道:“好狗不挡路。”

  乔苑林正要发飙,楼梯传来王芮之的喊声,叫他们下楼帮忙搬点东西。两个人先后下楼,脸色一个赛一个的难看。

  店里地板上放着几箱布,王芮之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你们帮我搬一下,放小仓库里。”

  这对乔苑林来说算是“重活”了,但梁承二话不说搬起一箱,他不甘人后,咬牙也搬起一箱。

  王芮之问:“行不行啊?”

  “行。”乔苑林细长的手臂绷出骨骼的形状,“老太太,你在布里面藏砖头了?”

  王芮之笑道:“你少夸张,快点搬,我给你们煮牛奶汤圆吃。”

  小仓库在一楼的紧里面,长方形,三面竖着高及天花板的实木柜,层层存放着布料和做好的旗袍,中间留着一条狭窄的过道。

  他们各自搬了两趟,梁承放好箱子,一转身乔苑林慢腾腾地进来,又堵住了门。

  小仓库没窗子,只有一屋暗灯,梁承高挺的眉骨下形成一片阴影,幽灵似的。乔苑林腾出手,却没闪开,说:“我知道好狗不挡路,可我是人,想挡就挡了。”

  梁承问:“你还想干什么?”

  乔苑林不死心地说:“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你是不是搞错了?”梁承道,“我是租客,你是房东,我交了钱住房子,没有和你熟到值得开诚布公的地步。”

  “你非要这样么?”乔苑林从不认为他们是朋友,可梁承如此不配合,他忍不住生气。

  梁承逼近他,说:“滚开。”

  乔苑林心里拱起一股火,堵着门口一动不动,他不信了,在家里梁承还敢动手不成?谁料梁承耐心告罄,抬手捏住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

  他趔趄地扶住柜子,站稳后梁承已经大步走了出去。

  这些日子的全部疑问、猜忌和不满终于爆发,乔苑林憋不住了,也不想拖了,既然谈不拢就不再白费功夫。

  梁承的身份关他什么事?梁承在做什么、是好是坏又跟他有什么关系?

  梁承说得对,他只是房东,出租房子图的是安稳赚钱,不合适就不租,有隐患就不租,何必非要弄个一清二楚?到底有什么好优柔寡断的?

  乔苑林怒气汹汹地追出去,冲厨房喊:“姥姥,别煮了!”

  王芮之吓了一跳:“出什么事啦?”

  乔苑林说:“房间太小,我住不惯。”

  王芮之道:“可是小梁租着大卧室……”

  “如果他搬走呢?”乔苑林踩上楼梯,“反正这件事你别管了!”

  梁承前脚踏进房间,乔苑林后脚跟进来,嘭的踹上了门,仿佛要来一场决斗的架势。

  梁承抱起手肘,反身靠坐在桌沿上,然后捻燃了床头的台灯,

  昏黄的屋子里,乔苑林停在屋中央,说:“既然我是房东,你是租客,那我行使房东的权利没问题吧?”

  梁承说:“你要怎么样?”

  乔苑林道:“收回房子,这间卧室不租了。”

  似乎料到了,梁承说:“跟我签合同的是你姥姥。”

  “如果我告诉老太太你的所作所为,你是什么人,你觉得她还会愿意租给你?”

  梁承平静地说:“看来你挺了解我是什么人。”

  乔苑林把憋了很久的话说出来:“你二十岁,平时不念书不上班,打零工生活,这是你自己说的。可除了偶尔跑腿以外,没人知道你还做些什么。”

  “你的确没有向房东交代的义务,也拒绝沟通,那我只能根据自己的亲眼所见去判断。”他走近一步,“你跟来路不明的人混在一起,那个应小琼,他认识刑警队长,他有前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