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返回走廊,顶着一头穿堂风一吹能颤三颤的乱毛,敲开对面房门。梁承坐在书桌前,翻看着一套卷子,没有回头。
乔苑林轻咳一声,问:“你刚才有事要说?”
梁承的语气和空调的冷气同温,说:“你害怕就算了。”
“我……没有啊。”乔苑林走进去,冷气包裹上来,手臂竖起一层细小的汗毛。他停在梁承身后,双手扶住椅背的两角,看见梁承拿的是满分的数学卷。
他求证道:“你真的把小乐扔垃圾桶了?”
梁承说:“那件事我做错了。”
乔苑林没料到这个答案,不知该怎么往下接。
梁承又说:“应该扔可回收垃圾。”
“……”乔苑林语塞了好一会儿,“我之前惹毛你,你为什么没揍我?”
梁承回答:“你姥姥说你不禁揍。”
“我姥姥根本没说过那些话。”乔苑林这次没上当,他壮起胆子覆上梁承的肩,轻轻按压,掌下的骨骼硬得硌手。
梁承不适地动了一下,把卷面捏出一道折痕。
乔苑林问:“我以后再惹你,你也不会揍我吧?”
梁承说:“没事干就出去。”
“为什么,你开门就是让我来吹空调。”乔苑林是猜的,见梁承没否认,心中一动又猜了一句——
“对你来说,我跟别人是不是不一样?”
第24章
梁承将数学卷子放回一摞试卷的顶端, 从底部精准地抽出生物卷,卷面大片空白,分数不忍卒视, 他说:“确实不一样, 我十六岁的时候没见过这么烂的成绩。”
乔苑林的一点希冀光速破碎, 道:“我只是偏科。”
梁承问:“偏科很光荣?”
乔苑林说:“我不是学不会,是故意不学。”
梁承又问:“不学很骄傲?”
一刹那,乔苑林恍然觉得面前坐着的是段思存,不得不说, 七中出来的师生都很会扫人兴致。他移开手,说:“要是没啥事, 我回屋了。”
“你不是要吹空调么。”梁承站起来, 把乔苑林按在椅子上,一抖试卷,“卷子不改等于废纸, 帮你扔了?”
乔苑林问:“扔哪啊……”
梁承回答:“不可回收垃圾桶,这次应该不会错。”
乔苑林夺回卷子,在桌上铺平,随便拿起一支笔,梁承的手掌仍按在肩上, 他歪过头用下巴蹭了蹭, 说:“大哥,我改还不行吗?”
迫于梁承的淫威,乔苑林老实改了一下午卷子,心里烦,一只手在下面抠牛仔裤的破洞,改完把洞扩大了一倍。
他怕梁承继续拿生物折磨他, 决定出门避风头,于是向补习班预约了几节课。
第二天一早,乔苑林挎着绛紫团花购物包出门,小乐去上学,遇见他还以为现在不流行背书包了。
旗袍店里,收音机年头久远,唱到一半变成刺啦刺啦的声音。
这是乔苑林姥爷送给王芮之的生日礼物,她一直凑合着用,上一次故障送去修理,维修店的老板劝她换个新的。
梁承从二楼下来,见老太太守着收音机按来按去,电流声断断续续,没多久彻底吱不出声来。
王芮之不死心,说:“小梁,你帮我关下门,我去趟维修店。”
长林街上就有一家,把东西送去顶多二十分钟,梁承说:“不用关,我帮你看着。”
王芮之道:“那家店的老板上次说不好修,我不找他了,多跑几个地方问问,一时半刻恐怕回不来。”
梁承看了下收音机的型号,说:“给我试试。”
王芮之问:“你会修?”
梁承回答:“我专门学过。”
“真的?”王芮之惊讶道,“年轻人很少学这个的。”
梁承没接腔,把收音机拿进屋里,王芮之去仓库抱了一只小箱子,上面是工具盒,下面尽是些有毛病的物件。
梁承有一年多没修过了,方法没忘,但手生,耗费一个多小时令收音机起死回生。
店内又响起邓丽君的甜嗓,王芮之欢喜得很,非要支付他一笔维修费。
梁承转移话题,问:“这些都是坏的?”
“是啊,有些还挺新的,我没舍得扔。”王芮之说,“你有兴趣就都给你。”
梁承没兴趣浪费时间修一堆破烂儿,但为了拒绝王芮之的维修费,便收下了,谎称修好拿去卖二手。
他端着箱子上了楼,放在椅边,开始看书。
乔苑林的电脑上贴着一张便签,写着密码、已付费可直接使用的软件、不要动的文件夹。梁承查了些资料,不小心关掉页面,只好拉下历史浏览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