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宴东走了,梁承立在原地没送。
晾衣架下面滴落了一滩水,梁承踱到乔苑林身旁,拿下床单冲脸盆用力一拧,噼噼啪啪砸落一阵清脆的响声。
拧干水梁承就走了,乔苑林端起脸盆落在后面,墙壁上绰绰的人影乱晃,他走得急,水溅出来,手指一滑将脸盆摔在了地上。
梁承停下回头,像看一个笨蛋。
乔苑林却没心肝地乐了,抓起脸盆,像打保龄球一样贴着地板丢进了浴室里。他蹚着水走了两步,突然问:“哥,冰沙好吃么?”
梁承道:“还可以。”
乔苑林说:“其实,我也想和你一起吃。”
这种东西你一勺我一勺,梁承记得乔苑林说不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却没解释,说:“我怕你尴尬,我们聊天你又听不懂。”
乔苑林听出一些傲气,问:“你们聊什么?”
“他高中是生物课代表,现在学法医专业。”梁承的回答高高在上,“你说聊什么?”
卧室已经一片昏黑,乔苑林踩着潮湿的拖鞋走进去,脚趾些微扣缩着,一瞬间只觉自身晦暗又渺小。
他乱糟糟地思虑,郑宴东是梁承的高中同学,曾一起同窗刻苦,分食一份餐,知晓梁承过往的经历,念医学院拥有共同语言,还会开车……
明明与他无关的人,无关的事,可他在意得赖在阳台上听完了全程。
他刚才说的根本无关什么冰沙,也无关聊天,他在说一份无声无息滋长出的、没来由不可控的嫉妒心。
世界上没有如果,他们已经产生了交集不是吗?
乔苑林拧开灯,把书包里的东西全部倾倒在床上,他翻找一通,在一堆试卷里找到那张皱巴巴的课程表。
梁承收了垃圾去扔,一开门,乔苑林举着张破纸在他门口示威。
因心理不平衡导致阴阳怪气,但又透出一分真情实意的难过,乔苑林虎着脸,问:“过期了吗,梁老师?”
作者有话要说: 梁承:计划通
第32章
助教的办公室是四人共用的, 空闲时,梁承更喜欢一个人在实验室待着。有人敲门,他说:“进来。”
乔苑林推开门, 来补实验课时。那天梁承跟他约法三章, 既然要补就不能半途而废, 他保证了,这两天坚持得还不错。
梁承看一眼钟表,说:“现在是上课时间。”
乔苑林道:“这节体育课,我不用上。”
操作台很宽很长, 乔苑林和梁承间隔一个位子坐下。两个人不怎么吭声,梁承在整理学生的实验报告, 以余光监督, 当乔苑林操作不规范或失误了,他便提醒一句。
这组数据和前几组差异过大,乔苑林没研究出原因, 说:“助教,你来帮我看。”
凳子带着滚轮,梁承一步滑行过去,白大褂的下摆蹭到校服裤子,窸窣间皂角和消毒液的气味混合了。
讲完问题, 梁承在一旁没走, 侧身面对乔苑林,单手搭在桌上握拳撑着太阳穴。
乔苑林被凝视,紧张道:“你别盯着我,我不会做了。”
梁承说:“监考官看你,难道你就交白卷?”
乔苑林敌不过助教的官威,好在没出错地做完了, 填好数据他给梁承过目,然后向后仰伸了个懒腰。
离窗不远,能望见体育中心,那里有一大间篮球馆,还有各种球场、游泳池和健身室。男生们总爱赖在里面不走,乔苑林却没进去过。
梁承看完,抬头见乔苑林久久望着窗外,顺着视线一瞥,说:“还没下课,你想过去就去吧。”
乔苑林摇了摇头,却舍不得收回目光。
阳光洒进来,与阴影的分割线落在乔苑林的脑袋上,发丝一半金棕,一半巧克力色。梁承强迫症发作,鞋尖顶住凳子把人全送进了阳光里。
乔苑林转过脸,失意的神情覆盖一层灿烂,说:“哥,你知道我做过最爽的梦是什么吗?”
梁承不带丝毫感情,以生理角度回答:“你第一次春梦遗精。”
乔苑林一怔,随即梗起脖子,而后不由自主地系上了风纪扣,说:“你想啥呢,我还没……反正不是。”
梁承:“那是什么?”
乔苑林说:“我做过最爽的梦,是在七中的篮球场上奔跑投篮。”
这下轮到梁承抿了抿唇。
乔苑林从小坐够了冷板凳,打幼儿园起,其他小朋友做任何游戏时他都会被拎出来,拿一支棒棒糖去独自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