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痛_作者:授衣廿七(16)

  小区的房型定位就是单身公寓,一百多平却只有一个卧室,可规划的开放空间面积更大。这种房型不太被家庭客户接受,所以小区里住的大多是没太大经济压力的年轻人。

  走到门口的这一路,曾妤看到了很多穿着正装,神色疲惫,又淋了雨有些狼狈的年轻人往里走。

  曾妤突然觉得他们刚穿过的雨幕那边是现实的獠牙,雨幕这边是晚间的安宁和休憩。即使淋了雨,走过来的心情和走过去的心情应该还是不太一样。

  察觉自己又出神想远了,曾妤笑了笑,在手机上叫了车准备回家。

  可能因为从小到大的习惯,或者因为放弃信息素研究后就长期和文字打交道,一直沉浸在塑造角色和勾勒故事的生活里,观察周围的人已经成了曾妤下意识的反应。

  曾妤的读者都知道他更喜欢在剧情线里塑造一个个有真实感的人。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是因为不知道哪一个从曾妤眼前经过的人就会给他带来一些人设线索。他会及时抓住某个线头,迅速进行缠绕编织,再在脑海里补完他想象中的相应情节。

  回到糖果店,曾妤顺手拿起柜台里面的药瓶,接了热水吃完药后挑了首歌在店里单曲循环。看了眼时间又去楼上抱了电脑下来,伴着雨后的微凉潮湿安安静静地码完了欠下的更新。

  五年多以来,除了刚开始写网文,在连载《弥新》的时候曾妤常常日万,平时他都是日三裸更选手,读者排着队要顺着网线去抖他的存稿箱也是什么都没有的。

  曾妤的第一本小说是在心理医生和那晚在湖边帮他包扎伤口的人的建议下开始的。

  “你不想和我们聊得太真太深入也没关系,你心里那些说不出口却又快压抑不住的难过,都可以换一个途径表达出来。不如少喝点AD钙,少吃点蛋黄派,我们去网文圈子里逛逛?”

  说完,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放在曾妤的病床上,下巴扬了扬,指着病房窗户前另一抹身影,笑着继续:

  “他最近好像就在网上搞什么,还神神秘秘藏着不让我知道呢。我一问就说在看小说。不如我们小鱼就来写写小说,我做你第一个读者好不好?”

  曾妤记得自己当时点了点头,把电脑放在腿上后就继续发呆了。

  “小鱼要一直好好的,虽然我可能看不到太远的以后了。”——已经没有信息素的那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悄悄地说道。

  曾妤也记得自己当时指尖颤了颤,在他面前第一次掉了泪,紧接着就是他回M国之后的第一次痛哭,还把病房里两人吓了一跳。

  微信提示音把发呆的曾妤叫了回来。

  [别叫我糖糖:小曾!明天出来玩儿吗?]

  是唐黎发来的微信。

  曾妤没想到他除了是个BB机和很A的警校在读Omega以外,还是个很自来熟的人。

  曾妤转了那天医院的钱给他之后,唐黎就开始每天在微信上找曾妤聊天。

  每天都要巴拉巴拉一顿自我介绍,完了还必须说一遍“我喜欢和好看的人玩儿!”弄得不太习惯和人来往的曾妤从尴尬得皱眉到冷漠地回他一句“哦”。

  曾妤感觉得出来他没有恶意。

  能通过对方信息素透露的潜藏信息分辨出大多数人对他的态度——这是十四岁那年代替信息素出现的,老天给他的馈赠。

  这种能力在属于曾妤的那片昏暗天幕中擦拭出了一道又一道可以让他信任的纯净。他很感激。

  正在努力学着适应和接纳正常人际关系的曾妤也乐于交这样一个除了性别以外哪儿都和他不同的朋友。

  唐黎天天来约他出去玩,他却天天拒绝别人,感觉好像不太礼貌,不像交朋友的样子。想了想,曾妤在手机上回复了他。

  [L:我们有代沟,玩不到一起。]

  [L:我比你大,别叫小曾。]

  [别叫我糖糖:哥!我们都二十郎当岁,就差几岁,不必这么较真吧?]

  [别叫我糖糖:怕不是年轻的时候透支了,现在虚得很?]

  [L:我不在二十郎当岁的区间。]

  [L:地址。]

  这几天一直在想他和梁珩之间的事却想不清楚,曾妤觉得自己需要外援。想重新靠近他、追求他,而不是攻略他,但曾妤觉得自己实在是没那个脸和资格再去触碰梁珩的感情。

  一个外援可能不够,曾妤又打开微信,给少得可怜的联系人中的一个发去了消息。

  [L:哥,我碰见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