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梁珩冷冰冰的态度和话刺得生疼,他只能管住自己的眼神不要一直黏在梁珩身上。同时也克制自己的动作,不要刚重逢就招他厌烦,
因为他的确做了错事。
曾妤站了起来,又回过身弯腰去捡掉在路边的药。
刚才他看见里面有一种他常用的进口药。曾妤对国产的同类药轻微过敏,情况不多见也不严重,当年还是梁珩告诉他可以拿这种药替换。
他猜刚才梁珩提起过这个,所以袋子里才会有这种一般医生不常开的药。
倏地瞥见他后颈的标记,梁珩心头一紧。
那个咬痕,他太熟悉了。虽然留下标记后的第二天,他们就分开了。
分手这么多年,竟然没去洗掉吗。
这又算什么呢。
作为一名腺体科的医生,梁珩再清楚不过,Omega一旦被永久标记,如果长期缺乏他Alpha的安抚信息素,每个月都有几天腺体处会遍布密密麻麻针扎般的疼痛。
而自腺体开始,从脊椎蔓延到生殖腔的剧烈坠痛和阻滞感更让人难以忍受。积年累月,很多Omega的身体甚至会被标记痛活活拖垮。
所以绝大多数和曾永久标记过自己的Alpha彻底分手,或者爱人去世后的Omega,都会选择洗去标记。
但终身标记只能洗去一次,同种情况发生第二次的话,不想长期受病痛撕扯的Omega只能选择摘除腺体。
而摘除腺体对于Omega而言无异于死上一次。手术难度很大,耗时也很长,对Omega的身体素质要求很高,没能活着下手术台的人不在少数。
即使摘除手术成功,术后并发症也会让很多Omega撑不到恢复正常生活的那天。
所以对于Omega而言,让人永久标记自己无异于一场豪赌。赌对方的真心和这份爱意的保质期,甚至赌对方的寿命。
梁珩一直很厌恶这种从生理上强行绑定两个人的机制,但业内目前的研究进度还无法改变现状。事实就是,在终身标记面前,Omega一直是弱势方。
梁珩也不知道自己下车重新走到曾妤面前来想说什么或者问什么。看见被留到今天的标记,他觉得中间浑浑噩噩的这几年其实挺操蛋的。
“既然当时走得干脆,那就别再出现了。”
“你走的时候我不拦你,你回来我同样不会欢迎。”
说完,梁珩定了定纷乱的心绪,不再关注曾妤的一举一动,回到车上驱车离开。
曾妤安静地听着他的车驶离的声音,用目光一寸一寸追寻着他离开的方向,等彻底看不见了才回家。
简单处理了一下手上的伤口,洗了澡之后到楼下打开糖果店的门,曾妤打开音响放了首歌单曲循环。
音乐在摆满了五颜六色糖果的店里流淌,曾妤又开始坐在柜台后面发呆了。
几个月前参加完葬礼他才从M国回来,在S大附近开了这家糖果店,楼上就是他的家。
曾妤原本只是希望能守着这么个离阳光不远不近的角落,安安静静过完一辈子。
可人的妄念和贪欲,总是不由心。
“
除了心只有心可以解心锁
烦恼多因我要得多
微似砂轻似烟怎会有风波
有惆怅跌入了恒河
情路太弯过就过当是个经过
感动的爱当做一次砌磋
沿途上遇上什么都欣赏过
投入时便快乐一起过”[1]
夜色深垂,星星和月亮都含羞带怯地躲进云层后面。今晚曾妤的店里没有客人,只有女声一遍遍唱着这首歌,曾妤也一遍遍回忆今天和梁珩的重逢。
凌晨三点,这条小型商业街上只剩唯一一家酒吧还热闹着。曾妤这才发完呆回过神来,关了店门回到二楼。
曾妤没有发现,街角的马路边上,有辆越野车在他关了店门后好一会儿,才打开车灯离开。
梁珩身心俱疲地把车开进了停车场。公司最近正是忙的时候。再加上越来越临近某个日子,他已经很久没休息好了。
今晚梁珩推迟了视频会议,挂断了母亲每天都会打来的电话,也取消了和父亲主治医生的病情交流。今晚他不想做什么继承人,也不想做好儿子。
进门之前犹豫了片刻,梁珩还是转身走到了对面的房门前,输密码开了门。
他走进没有人居住的这套房,倚坐在客厅的大飘窗上,隔着玻璃看向窗外的城市夜景,一双长腿随意地伸展开来。
“梁珩,我不喜欢大别墅,我们以后买一百多平的房子就够了,温馨比空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