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记痛_作者:授衣廿七(66)

  也许是曾妤的演技和设计的过程都实在太完美,他全情投入,全心交付,最后却被告知爱上的是曾妤为他精心写就的剧本。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

  曾妤还记得他说到一半时,梁珩按灭了昏黄的床头灯。

  沉默着听他说完了这些,梁珩晦暗不明的眼神一直穿过令人窒息的空气落在曾妤脸上。

  他只问了他一句:

  “我只想知道,从头到尾,是只有我一个人在爱吗?”

  心里的钝痛几乎让曾妤呼吸困难,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强行忽略腺体处的疼痛和药物残留反应,尽量语调平稳地说:

  “明天我要回M国了,我们分手吧。”

  然后曾妤就真的离开了,留下几乎被事实击碎的梁珩,也给梁珩留下了他永生难忘的,最难熬痛苦的那次易感期。

  那几天,梁珩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一遍遍近乎癫狂地回忆他和曾妤之间的点点滴滴,一遍遍复习曾妤离开前说的每一句话。

  曾妤最后一次让人调查梁珩也是他那次易感期。

  他知道,仅是那次易感期里受的疼痛和折磨,其实就足够让梁珩的心理自保机制永远铭记他带去的打击和心上久久不愈伤口。

  所以曾妤从来没奢望过所谓的原谅。

  即使重逢后发现梁珩并不恨他,即使他们终于又再一次牵手,甚至还拥抱和亲吻了对方。

  曾妤把脑袋搁在梁珩肩上,眼泪无声地滑落,陷进梁珩的衣服里。

  他轻声说:“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

  对曾妤,梁珩没有怨恨,但真的有失望。回来后曾妤一直都知道。

  “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当初非要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也许还想问问我离开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回来是因为我很想你,每时每刻,想得受不了了。”

  梁珩沉默地听着,把怀里人的抱得很紧,手也无意识地握紧。

  “而离开,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太坏了,”曾妤轻轻蹭了蹭梁珩的颈窝,“越继续,就越觉得自己不该用那样复杂肮脏的方式占有你。”

  “你迟早会发现,我不敢想,等到不知道多久的以后,事情败露了的话会怎么样。你真的如我所愿爱上我之后,每一天,我每一天都在挣扎。”

  “一边想着一定要瞒好,要没有破绽,才能一直拥有这么好的你,占有你的全部感情。”

  “一边却又隐隐希望你能看穿一切,把悬在我头顶的那把刀挥下来,判个死刑就好了。”

  梁珩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只是把曾妤冰凉的手握住,默默给他暖意和支撑。

  “但那时舍不得和侥幸占了上风,对事情败露的恐惧和担忧被我刻意忽略了。”

  曾妤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眼泪打湿了梁珩的肩头。他不想哭的,但眼泪不听他的话。

  “直到发生了一些事情,压抑的担忧集中爆发。当时我很没用……承受不住,就自己把头顶那把刀拿了下来,给自己一个了断。”

  也刺了你一刀。

  曾妤静了一会儿,才有些含糊不清地说:“但除了这个,还有一些原因,我,我……”

  心疼已经灌满了心口,梁珩无声叹了口气,托着曾妤的脑袋从自己肩上离开,拿了纸巾慢慢帮他擦眼泪。

  “乖,不想了。”

  梁珩按下心里翻滚的难过和酸楚,轻声劝哄他。

  “你已经回来了。我不急着知道一切,以后再说吧。”

  梁珩看得出来,曾妤到现在也还没从那把刀下面脱身。因为那次离开,曾妤还在自己身上加了一套名为愧疚的枷锁和束缚。

  “小孩,不管我们那些经历里,有多少是你算好了的。”梁珩看着他,声音也有些哽咽。

  “知道一切以后,你回来以后,我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比如我的爱,都还在我这儿。”

  “它还是你的,也只会是你的,正等着你来拿走。”

  “当年我问你那个问题,其实如果你正面回答我,告诉我,不是我一个人在心动,不是我一个人站在那里,”梁珩顿了顿,轻出了一口气,才继续说:

  “其实我是会继续爱你的啊。”

  曾妤怔住了。

  梁珩现在都还回忆得起来,听曾妤说完那些话之后,心上被插满了刀子之后,他想的都还是要继续和曾妤在一起。

  只要曾妤也是真的爱他。

  梁珩从没想过这是不是卑微,是不是可悲。

  他只知道,曾妤是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