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杨忍无可忍地,仰头深吸一口气,脖颈上青筋暴起,他下车,甩上车门,一个人在路灯下抽闷烟。
一支烟吞吐完,裴杨已经平静下来了,他嘬掉最后一口短烟嘴,把烟头掐灭,看向靠在车窗上看他的甄懿,“甄懿,我没有那么好风度。我没办法和你心平气和回忆过去。”
“我们保持距离。对你,对我,都好。”
裴杨垂手抚摸甄懿微微开裂的唇角,他好像深谙破窗理论,以退为进,低声说:“我还有三天就回美国。甄懿,最后三天,我们可以像之前一样做你口中所谓的朋友......别怕,你马上就会戒掉我了。”
“什么叫戒掉?”甄懿脸色苍白。
“就是,你不会再经常想起我了。”裴杨很平静,仿佛陈述一个既定的公理,“你也不会再总是为我掉眼泪了。”
甄懿很惊恐,觉得某些事情在他认知之外脱轨,他亡羊补牢:“裴杨,我喜欢你。”
“我知道。”裴杨淡淡地说,好像带着点笑,显得无动于衷,“你之前也说过喜欢我。”
三年以后,这种喜欢也没有变质,但是离裴杨所期待的喜欢依然那么遥远。
他心动得有点早,死心得有点晚。但是总不可能一辈子都藕断丝连,也到彻底做个决断的时候了。
第22章
裴杨回到酒店冲完澡,白罗的电话打过来了。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白罗语气不好。
“没听见。”裴杨态度冷淡。
白罗深吸一口气,她有点摸清裴杨的个性,你冷,他越冷,没必要和一个制冷机比较谁更能持续制冷,“OK,我只是有点担心。”
“谢谢担心。”裴杨又是这样,很机械地套用了礼貌用语。
“明天的行程表我发你邮箱了。”
裴杨点开邮箱,检查时间和地点,半晌,沉吟道:“我这两天可能有些事情要处理,老师那边,要请你多照顾。”
“什么事啊?”白罗娇嗔。
“一些陈年旧事。当时走得急,没有处理好。”裴杨下床去倒了杯甜白,冻得很扎实,吞咽的时候有碎冰入喉的蛰伤感。
裴杨的手机保持全天开机,一直等着那个电话。
他接起电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白罗来给他送午间咖啡。
他没有避开她,神态自如地说:“喂?”
“裴、裴杨。”甄懿的嘴唇可能离手机很近,声音听起来非常清晰,还有不安的吞咽声,“你在忙吗?”
“嗯。”裴杨顺手在未完成的paper上做着一些标记,安静地等着甄懿的下文。
白罗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起疑,只是端着杯冰牛奶在他旁边坐下了。
“今天中午有空吗?”甄懿声线温柔,“ 你来我家好不好?我给你......给你做饭吃。”
裴杨的笔顿住,以为听错,反应了几秒钟,低声说:“我没有空。”
“......那,那什么时候有空?”甄懿锲而不舍,依然温声细语地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晚上吧。”
“哦哦。”甄懿为了让自己的邀约更有吸引力,竭力地证明,“我现在不止会做炒饭了。”
裴杨很自然地想起那个冬天份量奇大的味道平平的炒饭。切了很多香肠,倒了很多酱油,好像怕他吃不饱。
裴杨语气缓和下来:“那你现在会做什么?”
白罗的眼神飘过来,饶有兴致地支起耳朵听他讲电话。
“会做牛肉咖喱饭,红肠意面,”甄懿努力回忆,“番茄蛋花汤......还有,还有清蒸武昌鱼。”
裴杨眯了眯眼睛:“我不吃武昌鱼。”
“哦!那,那我不做这个!”甄懿语气甜蜜地说,“你想吃甜品吗?我从同事那儿学会做杨枝甘露。”
“几点?”
甄懿听他同意了,立刻说:“晚上六点行吗?”他磕磕绊绊地措辞,“我等你来。”
“可以。”裴杨主动挂断这通依依不舍的电话。
“奇迹。”白罗眨眼,她没有听出甄懿的声音,“谁想请你这个挑食的家伙吃晚餐?”
裴杨看了她一眼,简单直接,毫无隐瞒,“甄懿。”
白罗脸色骤变,却依然笑着,“马儿要吃回头草吗?”
“唔。”裴杨勾勾唇角,态度轻佻,随即又陷入深深自厌,“如果他要求。”
晚上五点半,裴杨向斯蒂文告假,理由是去朋友家吃饭,斯蒂文答应得非常爽快,说彻底放他一晚上,保证今晚连同白罗都不会给他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