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赶不上变化,中午的时候,两个人辗转收到研究生导师的邀请,想大家一起吃个饭聚一聚。他们先碰头,去商场买了些保健品进口水果之类的随手礼,再一起去的老师家。
老师容貌精神和三年前没有大变化,不过前段时间高血压,住了两个礼拜医院。他对于其他人总是很严厉,对于裴杨又总有几分厚爱,撇下一桌子的昔日门生,跟裴杨喋喋地讨论着实验研究和论文新作,偶尔触及一些没有来得及翻译的新学术名词,两个人会干脆用英文交流。
“甄懿。”老师突然点他名字,“还有在每天都看论文吗?”
甄懿羞惭地说不出话,深深低下头。
“要坚持。”老师有些严厉,“这是好习惯。”
“嗯嗯,记住了。”甄懿倒杯赔罪的酒,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甄懿已经醉得面颊通红,还被老师单独叫进书房。
“老师。”甄懿从小就是乖小孩,在师长面前更是规矩。
“你和裴杨闹了那么多年的别扭啊?”老师是直心肠,半句话藏不住,“之前就想问,你师母不让我问。”
甄懿哭笑不得:“老师,三言两语跟您说不清楚的。”
“哦,我理解能力那么差嚯。”他做了大半辈子老师,眼睛早花了,艰难地拿下眼镜,不修边幅地拿袖子擦了擦,又戴上。
“裴杨刚来实验室的时候,诶哟,我看他一头金毛就吓得说不出话,好嘛,这还搞什么研究,搞艺术去得了。”他笑笑,“甄懿,你这孩子最好的地方就是心肠好。我当时让你照顾照顾裴杨,一个多月就让裴杨改邪归正了。”
“你对他好,他也对你好,好坏事情都紧着你顾着你,我们是都看在眼里的。”
甄懿抿着嘴不说话,又落寞地笑了笑。
“人这一生是可怜的,交不到几个真朋友,也难有个知心人。”
“老师,我知道的。”
话音未落,敲门声响起,伴着裴杨的嗓音:“老师,茶好了。”
甄懿一惊,不知裴杨在门外听了多久。
等老师和学生们喝完茶,絮絮地聊了会儿近况,才体力不支地推说要休息了。
“老师,再见。”学生对着上楼的他喊。
“诶,诶。”老师欠身,老教授头发已白,低头时像风吹芦花,“小友们,有空再来吧。”
甄懿突然莫名其妙地害怕。好像他永远都等不到下一次相聚了。
甄懿因醉酒踉跄着,勉强地抓住递过来的谁的手臂,抬起头,是裴杨。
两个人都没有挣开的动作,姿势有点别扭地随着人流走进月夜花园。
路过紫藤花架的时候,裴杨突然弯腰,“我背你。”
甄懿眨眨眼睛,顺从熟稔地趴了上去。裴杨宽大的手掌贴着他的大腿,抱牢了,才直起腰。
“你为什么那么听话。”裴杨低声说着,他步子很慢,渐渐落后于人群,“老师让你照顾我,你就照顾我?......之前我想操你,你就真的让我操?”
甄懿吸吸鼻子,学着闹别扭的裴杨不说话。
“不过我当时向你求婚,你怎么不答应我呢?”裴杨满不在意地开着玩笑。
甄懿眨眨眼睛,长睫毛扫过他的后颈,泛起痒意,他像是无心而言,像是有意为之,坦荡,自然,又有无奈,“我后悔啦。”
第28章
甄懿喝了酒,自然开不了车,只好把车钥匙交给原主人,自己躺在了副驾驶座上。
裴杨发动汽车,意外地觉得这辆车有些难开。
他听说过,车是有脾气的,当你抱怨或者厌弃他的时候,它会睚眦必报地作出反应。
裴杨踩着油门的脚并不轻松,对甄懿说:“这辆车开起来不太顺手了。”
“我开着挺好的呀。”甄懿醉红的脸懒洋洋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睛,“你太久没开了。”
“也是。”
车子开到半路,突然下起午后暴雨。
雨雾弥漫,硕大的银白雨点噼里啪啦地敲击车窗,雨势大到行车略有困难。裴杨已把车子开到酒店楼下,干脆问:“去茶餐厅避避雨?”
“好。”
停好车,两人坐观景电梯上去。朝透明玻璃外晃去,只能看到阴沉低垂的天幕下瓢泼滂沱的大雨,简直像灭世洪水。
甄懿单手抱住另一侧手臂,好像有点窘迫,出了电梯,慢行半分钟到茶餐厅的时候,里面食客寥寥,店员听着韩国一支乐队的轻快歌曲,撑着脑袋,有点昏昏欲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