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情_作者:三秋泓(9)

2021-04-09 三秋泓

  他的父亲电话来得很快:“你的老师跟我说了,你收到推荐函了对吗?很好,裴杨,你没有让我失望。”

  裴杨厌倦地说:“你弄错了,我做这一切都不是为了你。”他踌躇半晌,一刹那间,某种呼之欲出的渴望,夹杂着对权威父亲的挑衅产生,“况且,我不打算去美国念书了。”

  “你疯了?裴杨,你特么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好不容易有点出息!”男人在电话那头狂怒,骂了很多难听的话,最后一句他听清楚了,“你跟你那平庸的妈一样,没有面对成功的勇气,也没有获得成功的资格!废物!”

  裴杨没说话,只是再一次把手机号码拉黑了。房间里又陷入死寂。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最后落在甄懿的电话号码上。他按了下去。

  “喂?裴杨?”甄懿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在玄关藤篮里翻找钥匙,“怎么了?”

  电话里没有回音。只是青年沉默的呼吸声。

  甄懿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很温柔地说:“我现在要去药店买点感冒药。我们说会儿话好吗?”甄懿终于找到钥匙,轻轻地关上门,边顺着狭窄楼道走下去,边说,“我今天早上吃的药好苦。裴杨,你以后专攻肝癌方向的,能不能把药做得跟小糖豆一样甜?”

  “裴杨,我还有件事请没好意思跟你说。我实习的那个公司,实习生竟然也要参加年会排练,你知道我们组里出的节目是什么吗?是女团舞!唉,要扭屁股扭腰的那种。我请假落下了几天,不知道会不会要我加练。”

  “我现在走到楼下蛋糕店了,你还想吃上回那个芝士草莓蛋糕吗?一角就要六十八块钱,可是看你最近好辛苦,甄学长就买一块给你吃吃。”

  “裴杨,你走到阳台上来好吗?房间里很暗,你来跟我一起晒晒太阳好吗?”

  裴杨闻言,拉开百叶帘,走到了阳台。他心甘情愿地被一点一点地熔化了。

  暖融融的光照得他晃神,他看到楼下湖泊的粼粼波光,湖里飘着一只小白船,还有些水鸟在低飞。白水鸟。灰水鸟。像一首儿童诗。

  “裴杨。今天是好天气。”甄懿笑着说。

  裴杨嘴唇动了动,“我现在就来接你,行吗?”

  不会拒绝的甄懿看向裴杨居住的城市南面,只能看到很高的双子楼和电视塔,他说:“好。”

  裴杨开车来得很快。甄懿坐进副驾驶,把杂七杂八的袋子堆在腿上。甄懿今天穿得很漂亮,因为升温,他里面只穿了一件蓝色条纹衬衫,外面罩一件美貌度胜过实用度的浅灰翻领大衣。他病未痊愈,脸色略微苍白,颧骨上却染着淡淡的红,默默不说话的时候,情态很动人,像私会情郎的女孩儿。

  裴杨想起实验室里流传的话甄懿应该在隔壁艺术学院,拉小提琴或者弹钢琴,而不是暴殄天物地在实验室里用漂亮手指摸试管和培养皿。

  甄懿转过头,凑近了,很认真地看裴杨的脸,两个人眼心相对,“高兴点了吗?”

  裴杨故作矜持:“什么啊。”

  甄懿就不逗他了。

  裴杨一个人住十五楼大平层。两个人到了裴杨住处,一开门,门里窜出来毛茸茸一团烤面包,是小狗叨叨。叨叨咬咬裴杨地裤腿,尾巴转成竹蜻蜓,又很矜持地把有些陌生的甄懿看了又看,最后用鼻子贴了贴他的小腿。

  甄懿气结:“我好歹喂了你半个多月,每天两根火腿肠呢,你一点都不记得我了?”

  叨叨原先是大学老校区的一条流浪小狗。学校里的猫猫狗狗被爱心泛滥的大学生们养得膘肥体壮,只有这只怕生的小狗,因为怕人东躲西藏,饿得皮包骨头。甄懿好心喂它,吊了它好几天才把它哄出来,没多久就会用粉舌头舔他手心了。

  就在甄懿纠结要不要把它抱回家的时候,裴杨把小狗拐走了。

  裴杨用手捏了把叨叨后颈皮,“笨啊,他生气了,快舔舔他。”

  叨叨听得懂裴杨说什么,很欢快地提起肥滚滚前肢,拿舌头舔甄懿的手。

  甄懿就痒得咯咯直笑。他又和小狗玩了会儿皮球和飞盘,趴在沙发靠背上用狗粮逗叨叨。

  “来啊。”甄懿笑嘻嘻的,叨叨急得直窜,突然间,它看到主人把这个漂亮青年从后面抱住了。

  甄懿浑身都僵住了,他微微转过脸,嘴唇擦到裴杨侧脸。

  裴杨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把大腿挤入甄懿两腿之间,亲密到让人头皮发麻地轻轻摩擦。裴杨高挺的鼻梁也蹭了一下甄懿的侧脸,浓情蜜意地撒着娇,然后,嘴唇慢慢地把甄懿不安的唇瓣含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