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止陵轻车熟路走进付远航病房时,付远航正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话,那人看起来40岁上下,戴金丝边眼镜。
付止陵见他们二人正在交谈,说了声抱歉正要出去,反而是那位西装男叫住了他,跟付远航确认着,“这位就是小付先生吧。”
“没错。”付远航点点头,见付止陵面露疑惑便跟他介绍,“于先生是我的律师,我们在谈我的遗嘱,正好你在这,过来听听。”重病之人一般忌讳当面谈及‘后事’‘遗嘱’一类会联想到死亡的词,付远航轻描淡写的态度不像在谈遗嘱,而是在谈合同,还是对自己有利的合同。
“遗嘱?”付止陵满脑子回响着这个词。
见付止陵面露惊异,付远航也奇了,“有什么好惊讶的,我都要死了,现在不谈遗嘱难道等死后找人托梦,过来好好听着,大部分都和你有关。”
付止陵面无表情地坐在付远航指定的位置上,付远航的遗嘱早已拟好,这次叫律师来只是再次确认并小修一些条目。
宣读、修改、确认、录像、签字,完整的流程走完,于律师便告辞了。
付远航看着坐在一旁发呆的付止陵,唤回他的注意力,“刚才律师说的那些你都记清楚了?”
“嗯。”付止陵应了一声,还在放空状态。
付远航微微皱眉,“你重复一下。”
“国内几家公司的股份、国外几家公司的股份、银行里的保险箱、各种版权、收藏品、国内外的房产……”付止陵不带任何情绪,如同机器一般重复着,重复完他定定看着付远航,问道:“你把那些东西给我,是要干什么呢?”
“我就你一个儿子,不给你给谁。”付远航说话宛如蜻蜓点水,“不动产就不说了,股份虽然散碎,每家占的都不多,全部加起来就可观了,那些东西在手一般人不敢动你。大部分现金我都捐了,给你留的不多,临时周转足够了,还有……”
付止陵没回话,把手上提着的保温盒放在付远航面前的桌板上,从进门到坐下他一直提着它,把手被他握得温热。
“这是百合排骨汤,记得喝,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先走了,明天再来。”
“诶!”付远航还想说什么,付止陵已经跑没影了,“这孩子……”
付止陵失魂落魄地跑到停车场,坐进车里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肩膀,从那份遗嘱里他能感觉到付远航对他的用心,甚至是贴心,如果换种方式让他知道付远航也能如此为他考虑,他一定会抛下所谓的骄傲自尊面子跟付远航低头,承认他一直崇拜自己的父亲,承认他希望父亲能和他有更表面、更温馨一些的亲密,而不是通过交代后事,通过一封冷冰冰的遗嘱!
遗嘱……
这个词让他如鲠在喉,他妈妈死后,他第一次成为遗嘱受益人,那甚至算不上‘遗嘱’,里面没有一句他妈妈专门留给他的话,只有财产归属,只有纯粹‘受益’,可就是那可笑的东西,换走了他深爱的母亲。
现在,那样荒诞的东西又要来第二次了,又要换走他的亲人了。
付止陵不愿接受,他不要接受,他什么都不要,只希望身边的人不要再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哪里做的不对,上天要一次又一次这样对他。
禹东很晚才处理好公司的事,知道付止陵在等他,他飞快往回赶,堪堪在7点走进家门,付止陵还在等他吃饭。
“不是说了让你先吃吗。”禹东一边换鞋一边说。
“没事,我不饿。”
“菜都凉了吧,我去热热。”
“我来,你去换衣服吧。”付止陵接过禹东手上的包。
“我老婆真贤惠”禹东在原地美滋滋地傻笑。
“……”
吃过饭,禹东看出付止陵情绪不好,找了很多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成效甚微,只好跟他谈工作,说到天星想向他购买VOC的事,成功引起他的注意。
“什么?”付止陵很奇怪,“向我?这件事和我有关系吗?”
“你该不会忘了,VOC是属于你的吧。”
“我没答应也没签字,那合同根本不成立。”
“傻瓜。”禹东拉着付止陵的手,“我要给你什么东西哪需要法律同意,VOC就是你的,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