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坐在书桌前,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他面前桌上摆了两杯茶,还似乎像模像样摆了一份文件,但仔细看的话,那就是一小叠白纸。
角落里的加湿器尽职尽责地喷着浅浅的白雾,嵌在书架之间的老钟不紧不慢地走着,隐约传出钟摆滴答滴答的响声。
就在这时,安静的门外忽然传来一句话。
“……无本万利,何乐而不为?”
贺元:……
瞧瞧他养的好儿子。
“咳咳!”
都到家了还不收敛一点,真是不给他这个爹一点面子。
外面的两个人似乎又说了点什么,接着门被敲响了。
“叩叩。”
贺元清了清嗓子:“……请进。”
门开,穿着白色正装的人走了进来。
应该是紧张,和一点对于如此正式穿着的不适应,来人的步子有些僵硬。
“您好。”
“你好。”举手投足间,贺元久居高位气势还是不容小觑,“坐吧。”
江黎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坐在了贺元对面。
然后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早已步入中年的Alpha除了眼角的细纹之外看不出一丝老意,坐姿笔直,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对眼睛如鹰隼,锐利得仿佛可以洞穿一切。
原来……江黎心想,原来贺昀不笑的时候像爸爸。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许久,才听贺元缓缓开口:“在帝都……还习惯吗?”
语气里的关怀有些生硬,但没有多少勉强。
“还好。”
“……那就好。”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之前偷偷在网上搜过的‘与小辈聊天不冷场的十个小技巧’和‘当代年轻人最关心的十个话题’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一向雷厉风行的贺总难得词穷了。
两个人在帝都应该过得不错,起码外面那个臭小子看起来没有一点吃了苦的样子。
生活上不需要他操心,学业上更不需要。
妻子总让自己少管年轻人的事情,但贺元觉得有一件事他必须管一管。
其他的事情都能随便,唯独这件事,不能由着他们胡来!
他清了清嗓子,战术性地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一口茶,然后语气十分严肃地问道: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
???
已经准备好面对惨烈暴风雨的江黎一愣。
结……结……结婚???
这个问题过于令人意外,以至于他一口气没喘匀,剧烈地咳嗽起来。
与此同时,书房的门被推开,贺夫人走了进来:“聊什么呢?”
贺元顿时忘记了江黎的存在,站起来迎了过去:“没什么,就随便说说家常话……”
而贺昀在贺夫人身后,借机堂而皇之地也跟了进来。
见江黎咳得满脸通红,贺昀一手拿了桌上的茶杯递给他,一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喝口水。”
江黎还没反应过来,机械地接过茶杯,猛地灌了一大口……
……然后再次被呛着了。
但一直咳嗽似乎也不太好,于是他屏住了呼吸,直忍得眼泪都要下来了,才勉强忍过了喉咙里那股难受劲儿。
“紧张成这个样子……”贺昀拉着还魂游天外的江黎坐到了小沙发那边,“聊什么呢?”
江黎一滞,耳尖通红,差点又咳起来:“没、没什么……”
贺夫人倒是一早就猜到了丈夫今天想干什么,她嗔怪地瞪了一眼贺元,压低了声音:“人家孩子才大一,想这么远……看看你把人孩子吓的。”
贺元觉得自己真是比窦娥还冤:“还早吗?我们那时候不就是……”
“能跟我们比吗!我们那是特殊情况……”
“没什么?”贺昀没管对面的父母在小声嘀咕什么,捏了捏身边人的手指,“没什么是什么啊?”
耳尖似乎红得更厉害了:“就……没什么……”
拇指蹭过微凉的掌心:“真没什么?”
“……别闹,”江黎想把手抽出来,“叔叔阿姨……看着呢……”
贺昀顺势扣紧了他的五指,不让他逃开,凑到他耳边小声说:“看就看。”
江黎:“……”
贺夫人轻咳了一声,假装没看见对面两个人咬耳朵,笑着岔开话题:“我让佣人把二楼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今天就别回酒店,在家住吧。”
江黎刚刚放松了一点的神经忽然一下又紧绷了起来。
就算贺夫人和颜悦色,但面对长一辈的人,他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