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路灯，附近几栋楼全都笼在黑暗之中，隐约似乎能听见居民的抱怨，偶尔也能看见某个窗口漏出一丝烛光。
“少爷，要我在这里等你们吗？”李叔摇下车窗问。
贺昀摆摆手，几步冲进了楼梯间。
＊
“……别挂电话,我马上回去……嘟嘟”
江黎看了一眼手机,是电量还剩10%的系统提示。
“……嗯,那我等你。”
贺昀想了想，问：“你知道月考平均分进步最大的奖励是什么吗？”
话题转得太快，江黎蹲在家门口，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
“游乐园一日游的票,”贺昀顿了顿，说，“按照上个星期的测验成绩算，只要你英语再多考十分，其他科目保持就行了。”
江黎沉默了几秒，像是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些信息，才生硬地答了一声：“……哦。”
“之前你在干什么呢？”
“……嗯？”
贺昀耐心地重复了一遍：“停电之前你在家干什么呢？”
“……洗澡。”
“还有吗？”
“……韩经理想让我加演。”
“这样……还有吗？”
“下下周三……下下周三要去上课。”
“什么课？”
“……泰拳。”
两个人就这样一问一答，聊着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话题。
为了省电，江黎连手电筒都关了。
他蹲在一片漆黑里，努力去分辨听筒里温柔的声音在问什么。
“学泰拳学了多久了？”
“……快四年了。”
“为什么想学泰拳呢？”
“……实用性强。”
“这样啊……”听筒里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两分笑意，“黎哥，要不要考虑一下和我去学拳击啊？”
“……不要。”
“为什么？”Alpha的语气顿时有些不满。
“……你太厉害，”江黎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我还得从头学。”
贺昀一愣，然后笑了。
Alpha的声音微沉，笑中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轻轻地敲在少年的心上。
一下一下，悄悄驱赶了极度的惊惧与恐慌。
“……到时候一起去游乐场吧，好吗？”
江黎又吸了吸鼻子：“……嗯。”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
“……贺昀？”
沉默。
手机没电了。
＊
电话在半路就断了。
贺昀走进漆黑的楼梯间，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跑。
他回拨的时候说无法接通，应该是江黎的手机没电了。
……自己就他妈不该当什么狗屁绅士，留他一个人在家。
到五楼了。
……很害怕吧？
七楼。
一天之内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很害怕吧。
十二楼。
跑得实在太急，贺昀撑着膝盖停了停。
大口大口的呼吸让他肺管子都有点疼，可他却不敢停太久，喘了两口气就又往上跑了。
……就不该租高层。
十六楼。
周围的环境其实算不上全黑，紧急出口的灯牌散发着昏暗的绿光，把周围的一切勾勒成一层极其模糊的暗影。
走廊尽头，他要找的人正蹲在半开的门口，脑袋埋在膝盖上，看不见表情。
“江黎？”贺昀匆匆跑过去，然后慢慢在对方面前蹲下，“我来了。”
面前的小脑瓜似乎颤了颤，良久，才听到他小声道：“贺昀？”
“嗯，是我。”贺昀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那个小脑瓜，“我带你下楼？”
少年这两个月好像都没来得及去理发店，偏短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耳廓，摸起来手感又软又茸，让人忍不住想再摸两下。
于是贺昀就又伸手揉了揉江黎的发顶：“先站起来？”
江黎依旧没有抬头。
半晌，他才闷声说：“……我腿麻了。”
贺昀：“……”
江黎有点恼羞成怒：“……你别笑。”
Alpha的肩膀不受控制地抖了抖，才正色道：“我没笑。”
他站起身，伸出手，掌心向上，指尖轻轻碰了碰对方冰凉的手：“起来吧，嗯？”
江黎终于抬了抬头。
又是这样。
在最狼狈的时候被他撞破。
然后被他拉起来。
……这次也是。
不等他伸手，Alpha主动拢住了他的手指，握着他向上带了带，哄道：“乖，我们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