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停了两辆救护车,现场混乱得很。
言城虽然自诩胆大,但此刻他才感觉到难以抑制的心惊。耳边是议论声,求救声,和撕心裂肺的哭泣,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长这么大二十多年来他还从未如此真切的,感受过死亡。
唯一一次,还是在五岁那年参加亲人的葬礼,那时的小言城还在懵懂的摆弄手里的汽车模型。
他看不懂周围人脸上的静默,只专注于手里的玩具,乐呵呵的笑着。但现在,看着地上越流越多的鲜血,顺着柏油马路的纹理蔓延开来,活似一朵妖艳生长的鲜花。
而此时此刻,散架的摩托车,一地的汽车零件碎片。
血泊中的人因疼痛痉挛着身子,最后,垂在地上的那只手再没了动作,他才真正感受到生命的流逝。只有在死亡面前,人们才会对生命产生敬畏。
两辆救护车就停在旁边,医生护士忙作一团。
转头看到那辆撞烂了车头的警车的时候,言城心里咯噔一下。
围观市民还在捂着嘴惊讶的讨论这血腥的场面:“你是没看见那警车撞过去的时候,都呲出火花来了!哎呦天哪,真是不要命了!”
“这帮飙车的才是不要命呐!总是大半夜的吵得人睡不着觉,大白天的还在街上横冲直撞,气都气死人了!这下可算遭报应了……”
言城听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嗡嗡的响,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言哥?言哥!你怎么在这儿?”姚奈的一声喊,把快要失神的言城拉回来。
看到姚奈何以后,言城差点就要晕过去。亲娘啊,怎么什么热闹你们二支队都要往上凑啊!他推开姚奈何要扶他的胳膊轻声道:“他人呢?”说着就要往里走。
现场情况本来就混乱,身边的警员已经焦头烂额,急切地拦住他:“请退回警戒线,配合我们的工作!”
姚奈何见言城脸色不对,当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言哥你冷静,听我给你说……”言城一把甩开姚奈何又扶上来的胳膊:“那破车是不是他撞的?你说话啊!他人呢?”
他瞪着姚奈何的眼睛泛起红红的血丝,姚奈何被他甩得一个踉跄,一下就慌了:“言、言哥,你你你……你别急啊!我们老大他没事儿,他就在那边呢,真的,我带你过去。”
刚刚结束一场“大战”,现在江仞才有机会看一眼手机。他一只手上全是擦伤,混着没清理干净的碎玻璃渣。
只能用另一只还算能看的手艰难的解锁,有几个言城的未接电话,他就料想言城可能已经听到了点风声,毕竟这里离tipsy这么近。
姚奈何一路小跑着,半道上接到了江仞的电话。
姚奈何看了言城一眼,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点不敢接电话了,言城瞪着他说:“接,开免提。”
“喂?江队……”
江仞沉稳的声音传来:“刚言城给我打过电话,你给他回一个。就说我在开会没接到,让他别担心。”
越过了警戒线拨开人群,离了很远言城就看见江仞侧坐在另一辆警车里,腿垂在外面,面色沉静地靠着座椅背闭着眼睛。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翻出鲜嫩的皮肉,不停地往下滴着血。额头也在渗着血,脸上脖子上都有被碎玻璃划伤的痕迹。
一个警员正颤巍巍的端着酒精消毒液,拿着棉棒给他消毒。医务人员不够用,小警员业务也不熟练,下手没轻没重。
见江仞皱了眉头,小警员哆嗦着说:“江队那个……我我我,我是不是手太重了,我轻点……”这么狰狞的伤口吓得小警员满头大汗的,生怕一哆嗦让伤更严重了,伤这么重还能坚持住不急着去医院的,除了他江队也没别人了。
江仞眼皮也不抬,捂着话筒凛声道:“别废话。”就算伤成这样,也是江仞自己踹开变形的车门,从破烂的警车里爬出来的。
这人脾气太倔,从不喜欢依靠别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言城感觉一阵酸意从鼻头袭来,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这他妈太欺负人了!医生都干嘛去了?
言城忍不住攥紧了拳头,赶忙抬起头把眼泪憋回去,姚奈何在旁边跟着大气也不敢喘,都忘了回话。就这场面,不用解释也知道那辆撞烂的警车之前到底是谁在开。
江仞迟迟听不到回音,在电话那头加重了点语气:“听到没有……说话。”姚奈何看看手机,又看看旁边脸色黑了的言城,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机械性的回了句“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