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又没怪你,反正这事已经解决了,程至礼那边肯定不敢和辛家硬来,恭喜你,终于熬过来了。”
吴霄口吻轻轻松松的,吴霖眨眨眼,不知道该不该信。
“你吃苦了吗?”
“什么苦?”
“程至礼啊,他有没有——”
“没有,他能把我怎么样?杀人犯法,杀亲生儿子也犯法,最多就只能把我关个禁闭,怎么样都比你好。”
“只是关起来吗?别的什么事情都没有做吗?”
“关起来还不够吗?”吴霄奇怪道,“被关这么长时间已经很惨了啊,跟坐牢一样。”
那确实很惨,吴霖心想,就算好吃好喝的被关一年也非常非常惨,愧疚和迟来的心痛让他的心脏酸酸的。但吴霄看上去一脸轻松,所以那些笑容背后的伤口也变得云淡风轻起来。很多年后,直到吴霖偶然间听闻了那些被轻轻带过的往事,才知道吴霄为了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究竟徒手攀爬了多么险峻的深渊。
“那程至礼……那笔钱,解决了吗?”
“看你问的是哪种解决了。”
“嗯?”
“你失踪当天杜家就取消婚约了,但是之前签订的合同在,所以该借的钱还是得借。只是程至礼这老狐狸被杜家摆了一道,之前我们以为如果你和杜玉没法结婚,按照合同他们只会分走除本金外结余利润的70%,但谁知道他们偷偷在合同附加条款那儿添了一条,说如果因我方原因取消婚约且导致杜家蒙受巨大损失,那他们就会拿走除本金外全部的政府赔偿。程至礼当时急着要钱,签合同的时候也没细看这些小条款,就被杜家带进去了。”
“所以程至礼一分钱的政府赔偿都没有拿到?”
“对,全部被杜家拿走了,理由是你严重影响了他们家声誉。而且因为延迟发放,政府还提升了赔偿系数,所以杜家拿的比当初他们认为的还要多。”
“程至礼能答应?”
“当然不答应,但问题是,他拿什么去不答应。”
拿我,吴霖听明白了,所以他才死活要找到自己。在程至礼看来,和杜家签订合约的那天起吴霖就已经变成了一个商品,这个商品可以升值,可以贬值,但绝对不可以凭空消失,就算他是个已经残破了的二手货,也会被程至礼用各种方式打包好再卖出去。人可以没有,但钱不能少,这一向是程至礼处事的不二法则。
“所以我甚至怀疑杜家是不是压根就没指望这婚事能成,”吴霄接着说,“你想,杜玉那么轻浮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随口提出结婚这种要求,我觉得以他的性格,最多就是找他爹要你过去玩玩,结婚什么的,应该是杜静笙自己加上去的条件。”
“为什么?”
“因为程至礼不知道你在和辛望云谈恋爱,但是杜静笙知道,杜玉找他要人的时候肯定就已经说清楚了。所以他一开始就算计到这门婚事有可能会不成,这些看起来没必要的附加条约也是基于他这个猜测才加上去的。而大摆订婚宴,广天下而告知你俩的婚事,估计也是为了把‘有辱声名’这个罪名坐实。不然你想,只是个订婚宴而已,有必要邀请这么多人吗?”
被层层算计的恐慌顺着脊柱爬到了吴霖的头皮,原来他和吴霄不过就是汪洋里的一叶小舟,无论多么尽力地挣扎、逃跑,也盖不过对方轻轻松松打过来的一个浪头。而自己阴差阳错地怀上了辛望云的孩子并执意躲起来,竟然也是这滔天大浪中层层推进的一环。
“所以他们其实是希望我怀孕的……”吴霖的声音听起来不知是苍凉,还是庆幸。
“不是希望你怀孕,”吴霄苦笑了一下,“他们可能都没想到能这么超额完成目标,你……你算是给杜家一个惊喜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份政府赔偿金喂不了两条毒蛇,程至礼找上杜静笙的时候估计也没有想到自己求来的不是福缘,是恶报。
“但我还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吴霖问,“既然程至礼和杜家已经钱债两清了,就算他再不愿意,再急着把我找回去,杜家也不可能重新接受我然后把钱返还给他啊?我对他而言应该早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才对啊。”
被弟弟天真的问题逗笑了,吴霄伸手敲了敲他的头:“谁告诉你都结了?还差一笔呢。”
“哪一笔?”
“卖你肚子的这笔啊。”
“啊?”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吴霄简直服了,“程至礼一分政府赔偿金都没捞到,高利贷的利息和那块地的前期投入都相当于他自掏的腰包,这笔钱你觉得他能就这么算了?知道你怀孕那天他就派人查了你那段时间所有的出行记录,很轻松就查出来是订婚宴那天出的事。那天酒店可是全封闭的,完全不对外营业,而能受邀参加宴会的都是什么级别的人,程至礼可比你清楚多了。从杜静笙这个假亲家那儿捞不着钱,难道从真亲家这儿也捞不到吗?Omega保护法保护的可不仅仅是Omega一个人,有的蛇鬼不如的‘家人’,也等着被保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