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吴霄明显的抵触情绪,辛望云闭了嘴,虽说两人是第一次见,但Alpha之间互不待见的氛围已经非常明显。和吴霖的鲜活、柔软不一样,辛望云觉得吴霄这个人死气沉沉的,全身没有一丝活气,来医院这么久,除了刚刚医生说手术风险时见他皱过一会儿眉头,从始至终都面无表情,简直让人怀疑得脑溢血的人不是姥姥而是他,否则怎么会面瘫到如此程度。
那个夜晚阴冷而漫长,深秋的黔西阴雨不断,细雨打在县医院蒙灰的窗户上,渗下一行行灰黄的污渍,让所有的明亮都变成了罪恶。手术室在病区的尽头,“手术中”的灯牌因为老化不停地闪着渗人的红灯,电流受阻发出的滋啦声把等待拉长又变短。病房里的病人们都睡下了,陪床的家属偶尔起身走动,会在空旷的走廊里发出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声音砸在吴霖他们的心上,就仿佛是催命的警钟,一步、两步、三步,没人知道这步子的尽头到底是生的希望,还是死的深渊。
“你是他男朋友?”还是吴霄先打破了沉默。
“对,我是,我叫辛……”
还没等辛望云说完,就被吴霄冷漠的眼神打断了,“你们还发生关系了?”
辛望云没想到吴霄能在当前的情境下问出这种问题,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说话就代表是了,身上的味道这么重,你们俩是没洗澡就过来了吗?”
“吴霄,你别说了。”吴霖发Q期用嗓过度,本来就有点哑,一路奔波过来,晚上可能又受了些寒,这一开口听着就更哑了。
“你敢做不敢听吗?我没想到你们卓越班那么闲,还能有功夫谈恋爱。”
吴霄说话句句带刺,本来还想着第一次见面要给人留个好印象的辛望云再也
憋不住了,伸手大力把吴霖拉到身后,压着声音说:“他心情不好,你别这么和他说话。”
“别这么说话?这么说话怎么了?我们这二十年都这么说过来的,你只是他男朋友,不是他爹,怎么他和谁如何相处还需要你来□□指正?”
“吴霄!”虽说早就习惯了吴霄的脾气,但他这么不分场合的随意攻击还是让吴霖上了点火,难得地开口阻止这个一向霸道的哥哥。
“我不管你的事,但我警告你吴霖,你最好清醒点,我们不是悠闲人家出生,没什么潇洒的本钱。泉临大是你自己拼死要读的,现在书没读出什么名堂来,恋爱倒谈得风生水起,感情到底值几个钱,你要拿这么宝贵的时间去和人上chuang鬼混?别太恣意了,忘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吴霄有这个反应不奇怪,他从小就冷情冷感,还在孩童时期的时候就因为过于冷漠而被乡亲们说老气横秋,在他看来,人完全不应该为了感情而活,站在高处,拥有自己人生的绝对操控权,才是最应该也最重要的事。
“我想你误会了,我和吴霖是认真交往的,今天这个场合不合适,日后有机会,一定好好给你解释。”辛望云没发火,完全是靠着对吴霖的喜欢在死撑,要不以他往常的脾气,这会应该直接上手了。
“呵,”没想到吴霄非但不领情,还冷哼了一声,“大可不必,我对你们的感情细节不感兴趣,也没这个时间感兴趣。”
“你!”
“算了,”吴霖伸手拉住一触即发的辛望云,“姥姥还在做手术呢,这些事都不重要。”
本就凝重的氛围,因为吴霄的冷漠直接跌到了冰点,无话可说的三个人只得各自靠在墙上,玩起了和时间的对赌。走廊惨白的灯光把夜晚拉得很长,也把人拉得很短,无数隐秘的心绪顺着静止的空间悄悄流过,然后,再也没有回头。
手术持续了三个半小时,手术室提示灯变绿的时候天已经有些蒙蒙亮了。医生说姥姥的出血量确实很大,已经造成了局部脑水肿,刚才的手术清除了血块,出血也已经止住了,但后期到底能恢复成什么样,完全不好说。吴霄想等姥姥伤口愈合了就立刻把人带到泉临,但医生没同意,说开颅手术毕竟是个大手术,姥姥年纪又这么大了,虽然手术顺利,但术后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前前后后最快也得半个月。
不放心请护工,兄弟俩只好各自给辅导员打电话请假,大三学生期末事情多,电话那边辅导员问了很多遍,确认吴霄吴霖二人家庭状况特殊,的确只有他俩能照顾老人,才勉强批假。辛望云大四了没什么课,最近都在自家公司实习,给辛博宇说了下情况,家里面完全支持他留下来陪吴霖,看护的事情算是有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