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声整个人都像是停摆的钟,任由沈恪带着他往前走。
他无法思考,也无法回应。
林声完全没想到他跟沈恪之间会是这样的一段故事。
他以为他今天是来坦诚的,是来道歉的,是来告别的。
然而,怎么发展成这样了?
沈恪带着林声到家的时候正是中午,合租的室友早就去上班,家里没有别人。
一进门,光线很暗,那所谓的客厅其实小得只够放一张桌子一个冰箱。
沈恪说:“这才是我真正的家。”
他死死地攥着林声的手,知道对方被捏得疼,却完全没有放开一些的意思。
他带着人往里走:“你觉得自己可耻是吗?”
沈恪跟林声站到了自己的卧室门前,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锁,在推开门之前对林声说:“我可以让你真正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可耻。”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林声站在那里,望着不大的卧室。
房间里很乱,到处都是画。
沈恪画的是油画,色彩非常艳丽,但并非那种让人心头豁达的明亮,浓重的色彩互相碰撞,带着一种怪异的美感。
林声被房间里的状态震撼到了,他放眼望去,地上、桌上、画架上甚至是床上,都是画,每一幅都表现出强烈的欲望。
各种各样的欲望。
这所有的欲望都通过画上的一个人物来呈现,他看着那个人,听见沈恪说:“这些画的都是你。”
沈恪开始不由自主地亢奋起来,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兴奋感。
他走进去,拿起立在墙边的一幅画,对着林声说话时眼睛都在发光:“你看这幅。”
林声看着那幅画,黑色、深蓝色、暗红色,画里的人像是c身l体地站在深渊,身上布满了植物的刺。
“再看这幅。”沈恪又拿起另一幅,“我曾经对着它自w。”
林声微微皱了皱眉,看向那幅画的时候他觉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画中的人背对着世界,肩胛骨的地方裂开了两道口子,像是有什么要突破而出。
“还有这幅。”沈恪丢下手里的画,跑到床边,“我晚上要枕着它睡。”
这幅画是沈恪第一次好好地拼尽全力地画林声,就是这双眼睛,他画了足足一个星期。
“我把我能想到的人性的恶都强加给了画中的你,用你来表现我的阴暗面,你说,跟你相比,我是不是才更可耻?”沈恪放下那幅画,重新回到林声面前,“别跟我说对不起了,你应该做的是接受我的道歉。”
此时此刻,沈恪明显有些疯狂,他从来没有这样过,好像血液都真的沸腾了起来。
他的行为已经不受大脑的控制,所谓理智早就离他远去。
他最珍贵最能展现才华也最真实刻骨的作品,终于有了观众。
他不再是那个只会模仿别人风格的笨蛋,他的灵魂都在这些画里,都在林声的身体里。
他当着林声的面单膝下跪,拉住对方的手亲吻。
他虔诚得像是林声的信徒,不管林声曾经说了什么谎言,都还是圣洁到发光。
要说玷污,他才是玷污了神的那个人。
沈恪的心脏疯狂跳动,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死在他创作出来的画作中,死在他的神面前。
林声被这样的沈恪吓到,这不是他认知中那个温柔的男人。
但是很快,他接受并且爱上了这个有些疯癫的沈恪,这个人像是一个饥饿的艺术家,只有创作才能让他活下去,而他创作的灵感来自于自己,这个向来失败颓丧的废物。
林声觉得不可思议,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带给了沈恪这么多。
林声低下头看沈恪,又回想起那次,两人做a时他感受到的来自沈恪生命深处的破坏欲,这个男人果然藏着无可抵抗的力量,就像是身体里埋藏着一座火山,此刻,火山即将喷发。
这样的沈恪对于林声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或许因为他们都是沉迷于创作的人,所以格外懂对方。
林声也跪下来,他拥抱亲吻沈恪,用力地撕开了沈恪的衬衫。
他说:“那就是我。”
他说:“你的恶也是我的恶。”
他们就是一样的人,两个完全重合的齿轮。
理论上来讲,这样的两个齿轮不可能凑成一对,他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可是,哪有那么多行与不行,只要他们愿意,他们就是最契合的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