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中秋,二叔公、三叔公家里人都来了,往常倒很难凑这么齐全,不过平时私下里各房都有走动,除夕也一块儿过,这么说起来,倒是只有魏寻很长时间没露过脸了。
与同辈们坐一桌,席间聊些时兴话题,倒也欢乐。几位嫂嫂问起魏寻近况,但都很懂时宜的没有提感情方面,倒是隔壁桌的二姑十分热心,扭头过来开腔,拼命将原本和和乐乐的话题拽得险些收不住场。
“你姑父家那边有位小侄女,知书达理,配你啊是不差的,改日我安排你们见见吧。”
闻言,还不等魏寻表态,吃得满嘴油腻腻的表姐魏悦凡先开口了,“妈妈说笑呢,恁凭表姐再好,性别不对,魏寻便是不会喜欢的。”
话音未落,已经同魏志海一起笑开来。这话题不大见得光,在场的人听了都有些尴尬,至少面上如此,但其实各自心知肚明,私下里早在看笑话。唯独二姑一家胆大包天,敢在这样的场合里挑开了说。
老爷子发火了,罢箸,“不吃就都滚出去!”
那姐弟俩同时一缩脖子,乖乖坐好,不敢再多言了。魏寻看着,心里有些不解,到底是当真没眼色还是实在恨他入骨因此不惜惹怒老爷子?
但说到底,这则笑话的中心其实是他自己。
正逢时,魏展进来了,管家白叔上前接过他腕间搭着的外套,又附耳悄声说了句什么。魏展听了,面上不动声色,只问:“爷爷这是气什么?我才刚回来,不打算出去了。”话里倒是没什么笑意,几位长辈却都连忙顺着他话打趣起来,很快便将阴霾通通扫开。
这顿家宴,魏展作为晚辈迟到了许久,但没人敢说什么,反倒唯恐怠慢了他。
魏阑山神态和缓些了,阿姨连忙添了干净碗筷,魏展挨老爷子坐,也是唯一一个入主桌的晚辈。
已经是常态了,没人表示不满,毕竟这才是如今掌握实权的魏家当家人。
算起来,他比魏寻大不了几岁,但同辈人多少都有些怕他,缘由无非因为他是长子长孙,从小受到的关注度就不一样,再加之久居上位,周身裹了层不怒而威的气场。
没人比他更像老爷子——所有人都如此评价,在众多子孙中,魏阑山确实也更喜欢他。
但魏寻心道,再像又怎样,不见得是好事情,都是暗地里吃人,连骨头也不吐的。
这样想着,那人却仿佛是听见了魏寻心里正暗暗念叨着的话语,偏过头来,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晚饭后在庭院里赏月,搬来了好几桶烟花,炸得挺绚烂。小孩子们看得很高兴,但回回如此,因而这样没兴味的节目其实不太讨成年人喜欢。
今年却有些不同,二叔公那边的一位小表妹终于能流畅完成自己最爱的一段舞蹈,兴奋地要表演给大家看。众人自然十分捧场,小表妹十四五岁,眼里闪着星光,小跑过来拉着魏寻衣袖央求魏寻给她伴奏。
魏寻笑了,哪用得着求呢,公主殿下一声号令,士兵纵使浴血奋战,也自然万死不辞。
管家白叔带人搬来钢琴,魏宛笙一看谱子,也起了兴致,让人去房里取来了小提琴。魏宛笙这样做倒不奇怪,让人意外的是魏展开口问小表妹等不等得,等得便马上让人送一套鼓来。
小表妹魏雁弥愣了会儿,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回过神来后赶紧点头,蹦蹦哒哒便换衣服去了。
一位门牙漏风的小鬼好奇问道:“展哥哥什么时候学的架子鼓?”
魏展抿抿嘴角,面上几分浅淡笑意,“有人爱看,便学了。”
不管真心与否,吐露这种话语的次数并不多。一位婶婶打趣道:“是许家小姐吧?真好福气,让我们家大少爷也用心啦!”
众人闻言都附和地笑起来。魏展勾唇不语。
这个话题便到此为止了,单魏寻久久回不过味儿来,望着忽明忽暗的夜空有些恍神。
不多久,魏雁弥换好衣服出来,认真做准备活动,期间三位伴奏师也都抓紧时间熟悉谱子。魏展的助理秦堂办事牢靠,很快,鼓也送来了。
“是思念吗?”宛笙开口如此询问。
“那是原创者想要表达的,但我的感受是,安宁与希望。”雁弥答道。
宛笙看看谱子,再看看面前充满蓬勃朝气的小表妹,最后莞尔一笑,“我明白了。”
那么,一切准备就绪。魏寻和魏宛笙很重视小表妹在亲友面前的首次表演,正襟危坐,颇有股登台演出的架势。魏展却很闲散自在,脱了外套,白衬衫解开两粒扣子,领带松开来,衔了根烟,一半脸没在阴影里,格外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