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瞻像是刚从谈判桌上下来,领带还没有解,手臂上搭着深蓝色的西装外套,看到黎青弦之后放缓了脚步,盯着他走过来,视线像是黏在了他身上,怎么都甩不掉。
“小瞻不是在京城?这个点怎么过来了?还有飞机?”黎青弦面色不改,温和地笑着问楚文瞻,毫无攻击性。
楚文瞻没有说话,默默地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理所应当般将黎青弦搭在座椅上的西服拿起来叠好,和自己的衣服一起搁在腿上。
黎青弦毫不在意,站起来透过病房的玻璃看了看陆溪桥的动静,发现人还没醒又重新坐回椅子上,坐的位置和刚才近乎无差,让楚文瞻找不到攻击的借口。
楚文瞻似乎有心事,并没有在意黎青弦的动作,他早晨知道了那个秘密之后立刻让助理买了票来凤城,甚至比许毅到的还早些,此刻坐在人身边了,满腹话语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哪里还有谈判桌上那指点江山的样子。
黎青弦也无暇关注楚文瞻的满腹心事,因为陆溪桥醒了。他给给楚文瞻做了个手势让他坐着别动,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陆溪桥睁开眼睛第一秒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他挣扎着想要下床,但浑身却毫无力气。干呕了两下后,脸上贴上了一个装着温水的纸杯。
“深呼吸,平静一下,没关系的,要不要喝口水?”
陆溪桥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男人长了一张略显平凡的脸,戴着一个金丝边眼镜,看起来人畜无害。此时眼中带着笑意看着他,让人不自觉的就想要靠近,竟让陆溪桥慢慢放下防备,就着男人的手喝了一口,是甜的。
“张威说你失血过多,刚醒来可能会有一点头晕,所以水里加了点糖。”男人将水杯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陆溪桥这才注意到他一直是单膝跪地喂他。
“你是谁?”刚喝完水的喉咙却也略带沙哑。
“我叫黎青弦,是小毅的朋友。”黎青弦一边回答一边拉过来一把椅子坐在陆溪桥身旁。
“嗯……”陆溪桥听到许毅的名字,略微向反方向偏了偏头,应了一声。
“好吧,说是朋友,更像是知心大哥哥,也没大他们几岁,偏偏从小到大出了什么事都喜欢让我出面解决,就像是跟在他们身后擦屁股的老妈子。”黎青弦伸手将陆溪桥身上的被子又盖了盖,动作轻柔像是做惯了一般,见陆溪桥没有反应也不管,只自顾自地说着。
“所以呢,后来他们这群比我小不了多少的小屁孩做事就愈发肆无忌惮,出了事有青弦哥哥撑着,爸妈也不会知道,就什么都敢做。”
“后来我生了一场病去美国治疗、上学,他们才渐渐知道下手的轻重,但从小被宠到大,想要什么基本没有得不到的,所以吓到你了吧?”
陆溪桥并没有反应,只是将头在枕头上蹭了蹭,黎青弦便知道他在听。
“其实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世界上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也有那么多身世悲惨、怀才不遇、突发疾病、甚至不公平的事情出现,若是每出现不顺心的事情就要剑走偏锋,那世界上就没有人了。”
黎青弦说着,从内袋掏出一只钢笔,从旁边的医嘱本上随意撕下一页写了一串号码,轻轻放在陆溪桥手边。
“小毅那个孩子我知道,虽然痴长他几岁,但是也算是一起长大的。他心眼不坏,就是喜欢人的方式有些偏激,控制欲强了些,正常人会有些受不了。小毅喜欢你,那我便也腆着脸说是你哥哥了,如果你真的受不了他想要离开他,就和我联系吧,我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在他们面前,也是有些分量的。”说完,黎青弦重新拿起床头柜上已经变凉的纸杯,走到旁边加了一些温水重新放下,隔着被子轻拍两下陆溪桥的肩膀,起身走了出去。
陆溪桥没有说话,呆呆地看着右手边黎青弦留下的纸条,突然伸出手紧紧攥住,眼角泪水无声地流下。
“阿毅出来了,见你在里面又怕陆溪桥见到他再一次想不开,就先去处理这次的公关了。”楚文瞻保持在椅子上的动作没有变,仰头盯着黎青弦说道。
“嗯,待会进去也好,让陆溪桥先平静一点。”黎青弦说着又重新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同样的位置上,楚文瞻这时才有种怪异感,黎青弦坐的太板正,无论是以什么姿态,上半身像是刻意的一动不动。他突然伸手紧紧捏住黎青弦的手臂,听的身边人抽吸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