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玉听完笑了笑:“这个交给护工就可以了。”
可他请不起护工。
程越摇头:“不了,我不放心交给他们。”
空气静默了一瞬。
安明玉又道:“护工都经过了专业培训,他们比你更懂怎么照顾病人,你不用太担心。”
程越捏着筷子,没接话。
他当然知道护工更专业,但请一个护工少说一个月也要花几千块,加上爷爷后续康复和小病小痛上的花费,他根本负担不起,他上学打工一个月最多也就挣七八百。
爷爷做手术就已经花了近十万,他怎么也不可能再腆着脸找安明玉借护工的钱,并且爷爷手术后长期需要照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他去大学之前想的就是在B市找个更好的工作,这样才能有钱给爷爷治病,不过现在看来根本不现实,他完全没办法一边读书一边挣钱,大学毕业还要四年,他怕爷爷等不了四年。
程越不回答,安明玉又点开那张名单,垂着眸子看了几眼最上方的名字,心底有点焦躁:“你在化学上这么有天赋,不该为了这样的事放弃学业。”
程越愣住。
这样的事……是哪样的事?
爷爷是他唯一还在世的亲人,学习和照顾爷爷对他而言并不能分出个高低来。
他抿了抿唇,心里不太舒服:“我……爷爷对我来说很重要。”
安明玉皱眉:“你自己的未来就不重要吗?”
程越沉默。
但他可以等几年,先找个工作赚几年钱,等爷爷情况好一点,再回去读书。
安明玉想了想,半开玩笑道:“如果你担心钱,我可以帮你先垫着。反正已经花了不少,也不差这点。”
他话刚说完,程越就猛然抬眼。
后者嘴角绷着,神色绝对说不上高兴。
安明玉顿住。
片刻过去,程越垂下眼皮:“我知道你有钱。”
安明玉没说话,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程越心里也觉得别扭。
“手术的钱……谢谢你。我年底之前会还清的。我自己也可以照顾爷爷,不需要护工。”他轻轻道。
房间里彻底安静。
这种情况下,程越也没心思继续吃饭了,他不等安明玉回应,径自端起碗去厨房收拾。
厨房水池的冷水冲在手上,他心里也逐渐冷静下来。
他其实没道理生气,安明玉说的都是实话,也都很在理,他想帮助他,程越知道。
他们两人的家庭条件差距太大,安明玉是真的没觉得借他这些钱有什么要紧,他也能明白。
他只是……
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底线和骄傲,他不想理所当然地依靠安明玉,一次次找他借钱,接受他的帮助。
可能有些人会觉得被人帮助是很幸运的事,但程越不这样想。
这件事他可以自己解决。
他不喜欢依赖别人的感觉,这些年来,他本来就习惯了什么事都自己处理,最艰难的时候只能一个人扛过去,他不觉得有人能一直帮助他,也不想让自己过分享受别人的帮助。
安明玉这样做,让他感觉他好像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只会在医院里嚎啕大哭的小孩,什么用都没有。
况且他和安明玉才认识了不到两个月,没到可以这么亲密的程度。
程越的碗洗到一半,手腕倏地被人握住。
“程老师……”
“我刚才说错话了,对不起。”安明玉的声音很低,“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
程越停下动作,把他的手掰开:“我没生气。”
“程老师做饭辛苦了,我来帮你洗。”
“不用。”
“那程老师肩膀酸不酸?我给你捏一捏。”安明玉说着就把手搭在他肩上,很轻地捏了一下。
程越怕痒地瑟缩,转过身看着他:“安明玉,我真的没生气。”
“嗯,我知道。”安明玉和他对视,“你没生气,但是我生气。”
程越:“?”
安明玉语气诚恳,说出来全是服软的话:“我气我自己乱说话,来程老师家里蹭饭,让他这么辛苦,还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惹得程老师不开心。”
程越盯着他许久,终于还是没憋住,被他这副赔小心的样子逗笑。
看到他笑了,安明玉再接再厉:“我现在将功补过,帮程老师按摩按摩,放松一下。”
他手上用了点力气,捏得程越还挺舒服,他也没再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