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难以抑制的想起唐泾川的话,他说回忆不会过期。
那不知道,很多年以后他想起这个让他百感交集的春节,会是什么感觉。
我后来在书房睡着了,躺在地上,穿着我送唐泾川的毛衣,再醒来的时候有些感冒,翻遍了家里也没有感冒药。
其实我懒得出去,而且大过年的,估计诊所、药店也都没开门。
可是发烧实在难受,我虽然感情失意,但不至于不顾自己的健康瞎胡闹。
我穿上大衣,拿了钥匙,准备去医院。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跟唐泾川是真的有缘,否则怎么总是会遇见。
我开车到大门口的时候,恰好看见他站在公交车站,整个人裹在厚厚的羽绒大衣里,低头看着脚尖发呆。
我犹豫了好久,又是车都开走了又折返了回来。
这大概就是我不可逃避的命运,哪怕会被拒绝被冷落被厌恶,我还是想问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需不需要我载他一程。
我在他面前停下车,从车里出来。
他看向了我。
我说:“没有公交,你去哪,我送你。”
他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好像我们从来都不认识一样,但也只是一瞬间,之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我露出来的毛衣领子上。
我尴尬地扯了扯大衣衣领,对他说:“我知道你可能不愿意,但是,至少让我送你到地铁站。”
我们僵持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开了口。
他说:“我要去看晓云,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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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拒绝的,因为那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无论怎么看,唐泾川已经明白了我的心思,这是无疑的了,他在知道这件事后,决定去看妻子,甚至对我发出了邀请,这就是他给我的回答。
他就是在说:水航,我不爱你。
他就是在说:水航,我不能接受你。
跟唐泾川这样的人相处,他不会让你太难堪,但却也不会手下留情。
大年初一,我发着烧,觉得很累了。
我想说“不了”,可出口的话却成了:“我送你。”
我知道唐泾川也没想到我会答应,可当时我的心情就是破罐子破摔,反正已经这样了,我们之间也不会更差了。
我先上了车,等了好半天他都没上来,我开了车窗叫他:“走吧,外面冷。”
他坐上来,系好安全带,我说:“你怎么又在这儿等车?不是告诉过你没有公交?”
唐泾川一愣,轻微叹了口气说:“我忘了。”
他有些魂不守舍,一直扭头看着窗外。
我想,大概这会儿他跟我在一起觉得很别扭,可是既然都上了车,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
这一路上我也在想,我们都到了这一步,不如我把话挑明,把问题抛给他,让他给我一个明确的审判,会不会那样对我们都更好些?
可三番五次的想开口,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烧得难受,可从家到殡仪馆开车至少一个半小时,后来就有些晕晕乎乎的,实在忍不住,怕自己睡着,打开了广播。
广播太吵。
主持人嘻嘻哈哈地说这些俏皮的拜年话,听得我尴尬又头疼。
我关了广播,开始听音乐。
又是那首法语歌,歌词是“我爱你,但是不需要回应”。
殡仪馆在城北郊外,我们开了很久,后来路过一家开着门的药店,我靠边停车,对唐泾川说:“等我一会儿。”
我去买了退烧药,跟人家药店的小姑娘要了杯水,吃完了才出去。
一上车,唐泾川问我:“你怎么了?病了?”
我说:“没事儿,有点发烧。”
我不敢看他,哪怕再想知道他此刻的眼神是不是装满了关心,我也不敢看向他。
我怕不是。
我准备开车,他突然说:“先去医院吧。”
唐泾川的声音很轻,轻到我不确定这话是不是他说的。
“你出来本来是要去医院的吧?”他说,“你去医院吧,我在这里打车走就行。”
我没理会他,开车继续往殡仪馆去。
自打我们认识起,我似乎做什么都先为他考虑,除了当初周晓云最后一次住院,自作主张让她住在和康之外,基本上没有违背过唐泾川的意愿,而且那时候,唐泾川最后也是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