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你的良夜_作者:秦三见(3)

2019-02-21 秦三见

  客观来讲,爱情这种事儿就是一具肉体对另一具肉体产生的好奇跟渴望,一见钟情就是在第一眼看见对方时就有了这种好奇跟渴望。

  我对唐泾川就是。

  那天看见他之后,有好几天再没遇见过。

  其实我知道,想看见他很容易,他没有车,进进出出就只能走小区路面和跟我家相对而立的那扇门,只是,我不想见到。

  一来是我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守着看他,二来我并不喜欢这种为谁牵肠挂肚的感觉。

  从小我爸就说我特别“独”,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说我心狠,后来才知道,他的意思是我过分自私过分自我主义。

  这一点我是赞同的,在过去这么多年里,我始终都是一个为自我服务的人,我唯一愿意做的就是哄自己开心。

  所以,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上一个人时,内心其实是抗拒的,在我看来,那些为了爱情茶饭不思无私奉献的人都是傻子,我不愿意活成一个傻子。

  差不多三天吧,我没见到他,也没觉得如何惦念,甚至他的形象在我脑子里都开始逐渐模糊,还不如他老婆的模样清晰。

  第三天晚上,下雨。

  刚入秋,一场秋雨一场寒,几天来我难得提早回家,本以为可以好好休息,却没想到在驶近小区的时候,看见了站在路边的唐泾川。

  当然,还有他老婆。

  他们站在距离小区大门口一百来米之外的公交车站点,他撑着伞,单手搂着他老婆。

  看起来是很恩爱的一对儿。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唐泾川的老婆是个病人,路过他们的时候,心里竟然升起了一股醋意。

  虽然不愿意,但那一刻我很清楚,我就是对唐泾川动心了,在我看来,与其让他站在那里搂着一个女人,不如让我给他撑伞,让他靠着我。

  但想归想,我不会那么做。

  我这辈子最不齿的就是破坏人家家庭,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我开车路过了他们,已经开出一段距离,眼神却还黏在后视镜上看着他们。

  那两个人像是雨中的两片薄薄的树叶,被冲刷得干净却也凄冷。

  我调转了车头。

  后来我想,如果不是那天的那个决定,后来我跟唐泾川大概不会那么相熟,如果有人问我后不后悔,那自然是不后悔的。

  我虽然不敢说自己做的每一个决定都经过了深思熟虑,但我从来都愿意承担自己制造的结果,哪怕那结果很麻烦。

  我在他们面前停了车,开了车窗。

  我说:“你们在等车?”

  那两人明显一怔,唐泾川的老婆站直了身子。

  唐泾川客客气气地点头说:“啊,是。”

  那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跟这雨天一样,干净清透,带着股凉意。

  “我见过你们。”我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更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但我还是停在了他们面前,对他们说,“我住你们对面那栋。”

  那两人似乎都不太善言辞,显得有些尴尬无措。

  我说:“你们要去哪儿?我送你们吧,这公交站牌就是个摆设,没车的。”

  我没说谎,这边没有公交车。

  唐泾川夫妻俩并不相信我的话,可他们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礼貌地说:“谢谢,那我们看看打个出租好了。”

  “去哪儿?”我坚持问。

  他们对视了一眼,唐泾川又审视地看了看我,大概他回忆起了几天前我们的那一眼对视,然后才说:“市第三医院。”

  “我正好路过。”我开了车门,“上来吧,从这儿到那边,你们打车要一百多快。”

  从我看见他们站在这里的时候就有了一番猜测,他们不是什么有钱人,也不是什么暴发户,哪有暴发户连辆车都没有在大雨天站这儿等公交的?

  他们犹豫了好一会儿,我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他们说:“从这儿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你们再不上车,等会儿天黑了。”

  最后,在我的“热情坚持”下,他们坐上了我车的后排座,生怕雨伞弄脏我的车,一上来就把它放在了脚底下。

  我调整了一下车里的后视镜,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唐泾川。

  他很好看,是那种清清淡淡的感觉,白水里面混了蒙汗药。

  我又重复了一遍:“市第三医院?”

  “对,谢谢。”唐泾川的声音飘进我耳朵里,像是带着触角,搔得我心里发痒,“不好意思,麻烦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