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响了,他回来了。
我站起来,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过去甚至不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
他却笑着看我说:“把菜接过去,你负责洗菜,我先去换衣服。”
我听话地接过菜,但不走开,只是站在那儿看他。
他诧异地看我:“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他换好鞋,坦然地看着我。
最后,还是我先败下阵来,我说:“没事,自己在家一整天,太无聊了。”
他笑着绕过我去换衣服,对我说:“你前阵子太累了,休息一下也蛮好。”????
50
如果说一开始我还在怀疑唐泾川的同事说的那些话的真假,那么,当这样的唐泾川出现在我面前,我可以确信,那个人说的是真的。
唐泾川在有选择性地面对生活。
或者说,他在逃避。
我对他的担心已经加倍,可面对着他的时候一个字都问不出来,生怕他当着我的面崩溃。
太多的打击让他措手不及,一口气还没喘过来,紧接着又被重击,不管是谁都过不去这道坎,何况是他,一个当时身边连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的唐泾川。
我乖乖洗菜,乖乖坐在餐桌边等着他做好菜端上来,乖乖听他劝我适当休息不要太累。
我第一次想逃离这间屋子,这样的唐泾川让我不忍心多看。
可是我又走不出去,因为唐泾川还在这里。
终于,我们绕了一圈,他还是那个身在痛苦之中的他,我也还是那个在他面前永远矛盾的我。
那天晚上我没有继续留宿,九点多,我打电话给秘书,让他来接我。
我知道大晚上折腾人家不厚道,可我也需要一个人聊聊。
我下楼的时候,秘书笑盈盈地问我:“干嘛不多留一宿?”
我疲惫地摆摆手:“找个安静点的咖啡店,我有话和你说。”
他收敛了笑容,察觉了我的反常。
我们俩坐在距离唐泾川家不远的一家小咖啡馆里,人不多,确实很安静。
我说:“我可能需要你给出出主意。”
秘书就坐那儿看着我,微微皱着眉,问:“唐哥的事?”
我点头,看了一眼咖啡馆二楼挂着的“可吸烟区”,掏出烟盒,点了支烟。
“他同事说的是真的。”
“你问他了?”
“不用问。”
根本就不需要多问,因为我也经历了。
“昨天晚上我亲了他。”
我看见秘书变化的表情,先是惊喜,然后是忧虑。
“他当时自我催眠似的跟我说我喝醉了,让我快去睡觉。”我抽了口烟,第一次觉得烟呛,“我索性就装醉,在那儿睡了。他在我床边不知道坐了多久,但挺长时间的,后来我睡着了。”
在我对面坐着的秘书垂着眼睛想着什么,然后问我:“那今天你们俩相处还好吗?”
我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不知道该怎么界定这个‘好’和‘不好’,他像是彻底把昨天晚上的事儿忘了,逃避吧就是。”
秘书沉默了一会儿,问我:“那,您是想和他聊聊,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点头,所以说,他跟了我这么久,我在想什么,他最清楚。
“水总,我能多几句话吗?”
“说就是了。”
他迟疑了一下,微微叹了口气,对我说:“如果我是他,大概也会这么做。”
我惊诧地看他,他说:“唐哥他本来就没朋友,家人也都走了,他是死过一次的人,您把他从悬崖上拉了回来,您想,对于他来说,您的存在,意味着什么?”
“家人?”
“不仅仅是家人,是唯一。”他说,“以前您就说过,唐哥不会接受男人的爱,但其实这话不能这么说。他是直男没错,但人永远都是在变化的。我不能保证他会像爱人一样爱上您,但对于他来说,您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而且,他很清楚,您一直都爱他。他也很挣扎,一方面,至少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他无法接受和回应您的爱情,另一方面,他不敢想象自己连您都失去了会是什么样。他在害怕,所以即便他拒绝跟其他人交流,也不会拒绝和您交流,甚至因为害怕失去您,对您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您之前的担心不是无意义的,其实与其您自己去和他说什么,不如想办法带他看一下心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