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敏捷的翻滚躲避中,他的视线骤然划过那个不远处站在寨门正中的身影,虽然由他的视角墙垒的高度挡住了那人大半个身体,但正午的阳光□□强烈,还是将那副纯黑色恶鬼面具照耀的无比清楚,他甚至忍不住反复确认了几次。恍惚间,阮霁的嘴角间竟似浮上几分空洞的笑意。
肩膀被第一支箭刺穿的时候,他只是皱了皱眉头,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痛觉,只是死死的盯着那副面具,仿佛要用眼神将它撕出一个口子来,直到那个面具不知是否感知到什么忽然转身几步间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一膝撑地半跪在了地上,咬着牙青筋暴起用手生拔出肉中的箭簇。眼看寨墙上再次架起了密密麻麻的弓箭,自己骑来的马已然倒在一片血泊里,阮霁鼻中出着粗气捂着伤口恶狠狠的看了寨墙空出的位置一眼,开始踉跄的往来的方向跑去。
不知是不是平日那小厮对他家大人积了怨恨,实在不想他好了,竟然请来了“明白老道”,嗯就是那个山寨里的“压寨郎中”为自家大人阮霁诊治。
那小厮被阮霁吩咐按下吴家大当家被绑的消息后,看着自家大人一人骑马去了城外方向。半晌后收到消息说吴家拗不过他家大奶奶执意交了银子让土匪放了人。自家大人却还没有回来,正焦急的想要不要去府衙求助,就有好心的运货马队将昏迷的浑身箭伤的大人送了回来。
小厮便立刻着急的去找郎中,好巧不巧,县里知名的那几位片刻前都被吴家请去为从绑匪手中虎口脱险的大当家诊治了。正急的团团转呢,小厮忽然看见了那个常年走街串巷卖膏药的“明白老道”,想到数月前他的一贴膏药就一针见血药到病除的解决了困扰自己多日的便秘问题,得,这就是天降神医啊,自家大人有救了!
想我明白老道,唬得住土匪爷爷,这次竟也唬住了官老爷!
装模作样的跟着小厮走到官老爷床前看清躺着的人时,熟练捻着胡须的手堪堪顿了顿,竟然下意识的拔腿想开溜。
小厮看这个“老神医”吃惊退缩的样子,心道不会吧大人就是中了几箭而已竟如此难治连老神医都望而却步了吗?难道……难道箭
上有那种戏文里传说中见血封喉或七步而死的无解剧毒?!……难道我家大人已然命不久矣?!
正张嘴欲放声嚎哭,只见老神医却一巴掌拍在了他自己的脑门儿上。小厮于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看着那老道。
“真是孽缘啊。”
小厮觉得那老道好像高深莫测的叹了口气。
“大人!大人!您终于醒了!”
阮霁还没完全睁开眼,耳畔便响起了自家小厮那聒噪的叫声,
“老道士,老道士!您快来看看!”
阮霁的眼前迷迷蒙蒙显出了一个倍觉熟悉的身影,渐渐清晰起来,阮霁忍不住想伸出手来揉揉眼睛,才一动却牵扯到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
“大……大人,您现在还不宜动。”
老道说着转头看了小厮一眼也算是交代,
“大人虽本就身体强健,还是要安心静养。贫道仅是‘略通医术’,终究比不得正经大夫,我只将大人的伤情暂做了缓抑处理,待我走后还是请正经大夫来医治调养吧。”
小厮点点头,心想这老道真是谦逊。
阮霁微张张口,又闭上,老道看着他如此静默了几秒,还是开了口对小厮说:
“此番辛苦你了,先下去吧。”
小厮一愣,看了被留下的老道一眼,回:“是。”
听到了小厮的关门声,阮霁才迟疑的开口:
“你……原来不是……”
老道知道他问说什么,倒是抢先说:
“贫道原以为,大人是。”
阮霁嘴角忍不住翘了翘:
“你也……咳,你是被绑去的?”
老道面对着这位尚不知其心性的大人,倒也不怕说错了话落个“私通匪徒”的罪名,高深莫测的一捻胡须:
“因缘际会罢了。”
“我还想若知道你不是,当初出逃,一定会带上你。”
阮霁看着老道,下半截话却埋在腹中,不过看这老道如今好生站在眼前的样子,可知匪帮也并没太为难他将人安全放回了,看来这老道和匪帮还难说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