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在拉郎修罗场艰难求生_作者:闻一二(256)

  “……这么夸张?易老师可别捧杀啊。”

  易故表情认真:“没有夸张,绝对是认真的,这一幕真的演得很好,不管重复看多少遍,我看到的都只是安宁。”

  这话说得实在含蓄,鹿之难反应了好几秒才回过味儿来易故这是在夸他把角色演活了,彻底脱离了演员本身的桎梏。

  都说演员的最高境界是‘忘我’,演什么像什么,但真正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人毕竟是由骨骼血肉组成的有形智慧生物,不是任人操控的提线木偶、也不是可以提前设置程序的电子角色……不知其他演员如何,反正他演戏时是交出身体使用权的一个过程属于鹿之难的灵魂逐渐抽离,角色的灵魂被塞进这具身体。

  听起来好像有些惊悚,但其实那也只是种理想状态。

  演戏五年,他大多时候也还只是停留在‘演’的阶段而已,内心深处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是谁、在做什么、镜头在哪里、下一句台词该怎么说、下一步走位该怎么走……也不是说这样的清醒状态不好,但戏演得多了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属于鹿之难本人的特质。

  在他的刻意控制下,不多,刚开始可能是因为多年练舞而习惯性保持挺拔的身姿、总是格外轻盈的步伐,或者是拿东西的姿势,吃饭时因为个人喜好下意识的先后顺序……甚至可能是面对某种情况在某个时刻眨眼的频率。把这些不起眼的点滴组合在一起,就是鹿之难。

  忘记自我把自己完全融入角色这种话说起来容易,那些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各种小习惯却很难忘记。

  只有在饰演安宁时,他真正做到了‘忘我’,拍摄过程中无数次被导演喊卡的声音吓到,然后惊恐地看着对着他的摄像机,要等好半晌才会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拍戏,甚至很多时候不是他找镜头,而是镜头在迁就他。

  那种魂魄被抽离,高高在上地俯视着□□被另外一个名叫安宁的灵魂操纵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在清醒状态被附身,他以鹿之难的身体,过完了安宁短暂的一生。

  拍完《无辜者》,他休息了很久。

  ……好在他的努力没有白费。

  鹿之难嘻嘻一笑:“听你们都这样说我就放心啦!”

  那个‘们’指代的另一个人不用问也知道是谁,难得的‘二人世界’,易故自然不会自讨没趣主动提起那个这段时间总是挡在他和小鹿中间的碍事小师弟。

  “你本来就演得很好……今年的华兰奖《无辜者》一定会有一席之地。”

  “承易老师吉言!”听易故这样说鹿之难也没有假谦虚客气,因为《九城》的热映,他现在人气有了,正缺一个含金量高的专业奖项……不过这种东西也不是马路边的大白菜,强求不来,反正他还年轻,还可以慢慢来。

  比起遥不可及的华兰奖,鹿之难这会儿还是更关心易故。

  “易老师还有什么电影上的问题想和我聊啊?”

  说着,鹿之难双手捧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热牛奶,整个人缩进毛绒连体睡衣里、窝在沙发上,软乎乎暖洋洋。

  易故有点无奈:“不是因为电影,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鹿之难放下杯子严肃点头:“我知道啊,你之前说过,重点不是问题,是想和我聊天……咱们聊什么呢?”

  他真心觉得他们一直都聊得挺好的啊,唉,易老师真是好有仪式感一男的,不仅平时的聊天要与专门约的聊天区分开,居然连话题都要提前准备。

  “谢谢你。”

  鹿之难被这没头没尾突如其来的一句谢给砸懵了,险些条件反射接一句没关系……不过他最近有做什么值得易老师专门约时间这么郑重的向他道谢的大好事儿吗?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易故看出鹿之难的茫然不解,柔声提醒道:“五年前……谢谢你。”

  五年前?五年前他不就是给‘颓废失足青年’炖了锅简陋鸡汤、送了几回小零食、做了个初舞台舞者与观众的约定还因为意外错过了……哪里值得如此郑重的一声谢,他鹿之难何德何能。

  易故一看鹿之难的表情就他在想什么,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五年前我们初遇时我刚大学毕业,再一次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鹿之难明白了:“因为工作?”

  都说毕业季=失业季,在带着行李走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就要面对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的全新生活。他有舞蹈学院和老师包分配工作,而且舞在哪儿跳不是跳,是以他还真没体会过那种面对未来一片迷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