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心善,沟通后已经把他不需要的东西拉走了,奚寒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带家具过去。
平时再无欲无求,到这种关头还是会发现自己有不少闲置,倏忽就从角落里冒出来,搜寻脑海却不记得从何而来。
奚寒很干脆,直接扔了一大批用不到的旧物。
只有最关键的收藏打包得很仔细,比如相册、吉他、大学时林遗冬送的其他礼物,每件都包含着很多回忆他的学长在这方面一直很浪漫。
如果他们没有重逢,奚寒整理时或许会再一次陷入纠结,毕竟分开的日子说不上极端难熬,情绪上却经不起这样打量。
把最后的几样东西装好,奚寒拿胶带封了箱,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
所有生活的痕迹被抹去后,屋子里显得尤为空荡。平时被遮掩的地方暴露了,不少藏得很深的灰尘无处遁形,和规规矩矩的收纳箱对比鲜明。
此时此刻,整齐和凌乱仿佛并存于这个他生活了许久的地方。
放松地吞云吐雾,烟穿膛过肺,感官的压力渐渐散去。
休息日奚寒很少在这个点清醒,此时以崭新的心情看着这片熟悉的景色,内心竟觉得有些唏嘘。
漂泊的人没有落点,尽管拥有独处的自由,却像是无根的浮萍。处处都难以两全。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奚寒将烟换夹在左手指间,费力将它掏出来。
来电显示是“妈”。
他接起来,“喂。”
中年女人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在干嘛呢?这周回不回家吃饭啊。”
“我搬家呢,没时间。”奚寒回道。
“你个没良心的小崽子,好好的家里不住非要出去租房子,嫌钱太多是吧?”女人瞬间生气了,又开始止不住地数落他。
奚寒也有些不耐,“妈,我单位离家多远你又不是不知道,说这些没意思。”
“行,你现在脾气大了我说不动你了。”他妈还是老一套,和尚念经似的,“不回来住也就算了,抽顿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你姑妈有个朋友的女儿……”
亲人的固执有时候真是无法理解,无论奚寒说过多少遍,他们都能若无其事、装聋作哑,好像儿子并没有违背心意,依旧能够轻松变回理想中的样子。
“妈,”奚寒打断她,“我有男朋友了,别再试图给我介绍了。”
“……”,絮叨一下子熄了火,片刻后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就非这样不可?儿子,妈希望你做个正常人就这么难吗?”
“这不叫不正常!”奚寒皱眉,低低地骂了一句,“我耐心说你们不想听,吵架最后也是两头难受,我这辈子就这样,变不了了,你和爸到底明不明白?”
烟早就忘了抽,累积成一截烟灰,随着他手指的狠劲骤然落下去。
“两个男人在一起算怎么回事儿??”无法回避的冲突横亘在中间,疲倦像浓厚的乌云弥漫在对话里,“能幸福?能有下一代?能被社会接受?你别做梦了。”
这一连串问题让奚寒的舌底都泛起了苦。
是的。这就是他们从未变过的态度。
亲子关系已经变了质,让他无法自控地耳鸣,让他时时痛如刀绞,仿佛一场漫无边际的刑期。
对话再次不欢而散,奚寒率先掐了电话。
现实注定成为不了童话故事。并非每种刻骨的矛盾都能悄然消弭,在包容中迎来圆满。
这世上永远有释然的和解,也永远有无法原谅。
决定离开的时候,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阳台上留下了一盆颓败的牵牛,此时正被风触动枯枝。
奚寒把烟头扔进矿泉水瓶,有些脱力地拧上盖子。
小区里有带孩子玩闹的父母,三三两两地走着,在游乐设施边发出快乐的笑声。很多年前,他们也曾是这样的父母和小孩。
万物嘈杂,他却突然想起一首安静的诗。
诗人这样说道:“大概因为所有的悲哀,痛苦/都清晰而不可躲避/才会有秋天,才会有夜晚/才会有死亡让视线模糊。”
在多年来最快乐的时候得到的评价是不会幸福,即使他已走上了父母认为不可理喻的岔路他亦觉得这是一生最正确的浪费。
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写一个和解的故事,大概除了爱情是童话,其他的一切都只是现实。我简直就是魔鬼本鬼。
小糊文竟然也300收了,感谢每一位支持的读者。
第34章 搬家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