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去美国,先进语言学校学习半年,接着到音乐学院进修。听说他选的那所音乐学院要求很严,不是交高额学费就能进;但他在“野火”的这些年,与各国音乐制作人都合作过,要拿到推荐信并不难,而且他们公司也会提供帮助。
“你出去静下心学点东西也好,但你一定要回来,知道吗?”母亲再三叮嘱。
“肯定,”他笑着搂过母亲,“您别担心。”
父亲挑眉看他,难得幽默,“去那边就得好好学习,别到时带个鬼妹媳妇回来。”
“哈哈哈!”池又鳞点头,“我尽量。”
只有他在房里收拾时,我才寻得与他独处的片刻。
“这跟你一开始说的不一样。”他跟我说的是要当公司的唱片总监。
他停下手里动作,朝我笑笑,“途中发现自己修行不够,趁着乐队解散这个时机,到国外学习学习。”
我没有接话。
他继续收拾,像聊天一样,“我发现去国外进修手续还挺麻烦、要求也挺多的,不容易。”他再次转向我,“……下周我有个专门给粉丝举办的小型演唱会,你跟乔医生来听听吧。”
他看我,“你还没来过我的演唱会现场,在我出国前,来一次吧。”
当晚,池又鳞留在家里陪爸妈,而我第二天有学术会议,先行离开。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送我到小区门口。
“哥哥,”他只露出一双眼睛,“我终于明白你当时去北欧有多不容易了。”
他低头片刻,抬眼看我,“……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这些年一直在伤害你。
对不起,我现在才体会到,你当年远走北欧时,是什么样的心情。
“哥哥,再见。”
池又鳞的个人演唱会,怎么都无法是小型的。
最后定在体育馆里举行。
进场前,我在入口附近等待乔诺。她按时来到,穿着一件粉丝T恤,手里拿着荧光棒,“支持他们到底!”
她这样热情,我只能等结束时再把母亲买的礼物转送。
这是我第一次在演唱会现场,关注池又鳞。
这一次,他没有华丽的演出服,没有炫目的舞蹈编排,没有重量级嘉宾,一个人,从头唱到尾,或者弹钢琴,或者弹吉他,或者清唱。
安可时,他再次上台,说,“我没有新歌了,只能清唱一首前辈的歌。‘野火’只能陪伴大家十年,但你们还有身边的人可以珍惜;人生承受不了多少次错过,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
池又鳞唱的歌,叫《明明》。
“明明握在手中
明明 明明
明明握在手中
明明 明明
明明还映在我眼中
怎么转眼旧了
明明握在我双手中
怎么却成了空……”
明明。溟溟。
Punch 40
十年前,池又鳞的歌声脆亮而骄狂。现在,他那么温柔地呈现歌词中千回百转的曲折。
我想起了他哭着对我唱《小狼狗》的时候。
我也想起了他对我说,他的每一首歌,都因我而起。
歌曲渐渐到尾声,直至,最后一个音符落地。舞台灯光转暗,帷幕慢慢落下。池又鳞的身影一点一点在所有人的视野中消失。
偌大的体育馆没有躁动,只闻众人低低的啜泣声。
我身边的乔诺,也在悄悄抹泪。
人群不愿散去。
安保人员不得不来催促。
或许大家都觉得,多站一会儿,残酷现实的到来就可以晚一点儿。
最后,曲终人散。
我与乔诺出来时,她还在平复心情。
“你不去后台看看自家弟弟吗?”她红着鼻子问。
我摇摇头。
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做。
我将母亲买的首饰盒送出,乔诺惊喜接过,“这太破费了,请替我好好谢谢阿姨!”
同时,我得给她明确的回复。
“乔诺。”我直呼她的姓名。
她一愣,抬头看我,神情渐渐认真起来。
“对不起,我无法答应你。”
在池又鳞唱《明明》的时候。
在他戴着口罩帽子跟我说对不起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