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求甚解,害怕甚解,他只愿这日子能日复一日地蹉跎下去……
江羽骞把头轻轻抵在小疯子的后背,他感受到一股股暖流隔着厚重的衣服,在向他传递。
小疯子的脚在卖力地向前蹬,江羽骞紧紧地搂住前面的小疯子。
“皓皓……”男人的声音虚弱无力。
周皓听见了,顶风往前的他冻得鼻子通红,他扯开嗓门问,“怎么呢?”
男人只是更加紧贴住后背,嘴里低声呜咽了三个字,“对不起……”
忏悔的声音飘荡在寒夜里,被风吹散了。
到了医院,江羽骞瘫坐在长椅上,眼皮子累得睁不开,周皓忙前忙后给他挂号缴费。
“江羽骞。”周皓弯腰轻轻地拍了拍阖眼的人。
江羽骞抬起头,虚弱地笑了笑,“皓皓,你对我真好……”
周皓的表情有些僵硬,他站了起身,“我带你去输液室。”
最近医院人满为患,输液室的病床都躺满了人,江羽骞只能坐在靠椅上,周皓坐他旁边的位置。
吊瓶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向蜿蜒的青筋,江羽骞怔怔地望着一旁闭眼假寐的小疯子,他欠了欠身子,想换个姿势,小疯子却陡然睁开眼。
“冷吗?”周皓问,手下意识地给他拢了拢外面套着的羽绒服。
江羽骞痴痴地盯着面前的男人,虽然病着,依然可见眉眼含笑。
“你是不是烧傻了,你老看我干嘛?”
江羽骞这回不害羞了,把头靠了过去,抵在小疯子的肩上。
周皓稍稍有些不自在,他一动不动,正襟危坐。
输完液已经是凌晨四点多了,江羽骞小睡了一会儿,护士来拔针头的时候,他才醒了过来,从小疯子的肩上移开。
“刚……刚刚睡着了。”江羽骞略略紧张,语无伦次。
“好点了吗?走吧,咱们回家。”
还是那辆自行车,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而过的影子映在起了晨雾的街道上……
回到家里,周皓把卧室的被子叠了叠,他冲客厅里喊,“江羽骞,你过来。”
江羽骞依旧裹着宽松的羽绒服,他病恹恹地走进卧室。
“今天你睡房间,我睡沙发。”
江羽骞眼巴巴地瞅着周皓,“一起睡,好不好?我怕冷……”
“不好,会传染。”周皓拒绝得很干脆。
关上卧室的门,周皓躲在卫生间里抽了根烟,他现在很少会碰这玩意儿,伤身体不说,还他妈-的费钱。
这烟摆在家里得有一年了,一直没拆封,今天算是破例了。
寥寥烟雾从烟头蔓开,盘旋而上,狭窄的空间里很快便视觉模糊。太久没抽,周皓第一口就呛住了,剧烈咳嗽,脸都被涨红了。
“老周,香烟别再抽了,太伤身体……”
猛然间,他想起了孙奕文的关照,他像见了洪水猛兽一般,把还剩半截的香烟狠狠丢进了马桶,大力按下冲水按钮。
“哈啦”一声响,一切往事被席卷得干干净净。
突然,卫生间的门被推开了,江羽骞孤独地站在门口,望着双眼猩红的小疯子。
两两相忘,他们之间到底是隔了太多年了。
“江羽骞,我没听孙奕文的话,他让我不要再抽烟了,我没听他的话……”小疯子蹲在马桶边,缩成小小的一团。
江羽骞走过去,伸出一只手,“皓皓,起来。”
小疯子死命地抓住江羽骞投过来的浮木。
两人挤在卧室的单人床上,钻进绒被里,江羽骞一直抓住小疯子的手。
“为什么躲起来抽烟啊?”
周皓依然是死死抓住那只手,他神情恍惚而痛苦地说,“我不该对你好……我对不起孙奕文……”
江羽骞听明白了,小疯子又陷进自我筑建的死胡同了,这人不爱跟别人倾吐,偏偏喜欢自己折磨自己。
江羽骞凑过脸亲了亲小疯子,贴着他的耳朵,柔声安慰,“我明天问问欧易,我问问他,孙奕文现在在干嘛呢?你这会儿先睡觉。”
“嗯。”周皓不停地点头,面部终于不那么狰狞了,他闭上了眼。
借着窗外路灯投来的光,江羽骞肆意地窥视着小疯子的睡颜,他无从得知,那个叫孙奕文的男孩是否给这个小可怜带来过希望?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小疯子还是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