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阮尔却不依不饶,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屏幕上,哪怕被无人接听也还要再打进来。
手机铃声嗡嗡作响,把江随的心也震得一片一片碎掉,他没有心思回应,他只想逃。
于是他把手机关掉了。
江随枕在靠背上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应该说恭喜,应该包个红包准备好伴郎的位置,可在更深处翻腾涌上来念头却只有一个:
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他只想逃跑,跑起来,跑起来,把一切都抛掉,跑到荒山野岭隐姓埋名,跑到孤岛小镇度过余生,跑吧,跑吧,别停留也别回头。
因为你不能在这里流眼泪。
江随站在客运大厅里抓着自己的公文包仰头,努力要看清荧屏上的车次,眼睛似乎坏掉了,总是有水液渗出来。
于是他又用袖子擦了两下脸,顺带活动了一下因为看了太久而僵硬的脖颈。
恶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他摸摸衣兜,那里面还有阮尔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给他的海盐柠檬糖,水豚看着那精致的包装思考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把糖果放回去。
嗯,这就当做纪念品吧。
他已经站在这里快20分钟,仍旧没能选出自己的目的地。
要去哪里呢?
他也不知道。
也许我应该回家。江随默默地想,辞职,然后回家找个小活儿干干,过两年攒点钱开个小店,可能卖花,也可能卖水果,更有可能只是一个杂货铺。
不过没关系,我会养一只小猫咪所以不会多寂寞,然后我一点点老去,一点点衰弱,一点点忘记现在经历过的一切,也许就这样过掉一生也不错。
可我怎么舍得。
江随最终还是买了一张回家的火车票。
小城镇客流量有限,因此通往此处的火车并不多,最早的班车也是晚上六点半的。
江随紧紧地握着刚取出来的车票,他有点累了,腰也很酸,于是索性坐在大厅的长椅上休息。
是不是应该给妈妈打个电话提前告诉她?
水豚拿着手机犹豫,他实在是太害怕看见阮尔的名字,可之后他又想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阮尔忙着求婚,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配角又哪里有他的新娘重要。
江随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他深呼吸,努力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马上就好了马上就结束了。
等六点半一到,他就可以踏上回家的火车,把这一切的一切都抛在脑后。
他不用再去纠结那没有开始就枯萎的恋爱,也不用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他不用再心惊胆战又满怀罪恶地享受那不属于自己的怀抱与亲吻,你看,雪花飘飘沙沙不远万里亲吻这座城市,最终也不过是成为街道上的污水流回大海。
够了,真的足够了,就请容许我在此时此刻成为一名没有骨气的逃兵,带着记忆痛痛快快地跑掉吧。
候车室的空调送来一阵阵暖风,水豚先生在温暖的房间里不自觉地放松,他迷迷糊糊地想着接下来的行程,又努力劝说自己忘记这些伤心事,过了没一会儿,折腾了一下午又一直绷着神经的人便睡着了。
有人挨着自己。
暖乎乎,可又结实坚固,像是一片港湾,安稳又值得依靠。
江随感觉有东西在一下下地轻轻抚摸自己的肚子,他想用手把那东西拨开,可手却像是被人紧紧地抓着动不了——
手动不了。
江随醒了。
他回头看了看自己靠着的人,心里的问题像倒豆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他想问他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酒店准备求婚吗,你的新娘呢,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可当他看向自己被人握着的手时,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因为那个在衣柜里看到的,装在蓝丝绒小盒子里的金色小环,现在正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第五十七章 饲养员先生与春天的花瓣
“嗯,是,我们现在到家了。”
“他刚喝了一碗姜汤,现在正在床上趴着呢。”
“嗯,明天我就带他去医院检查。今天辛苦你们了,消费都挂我的账上就行,行,再联系吧。”
阮尔挂了电话,把锅里炖着的银耳红枣汤盛到碗里,又小心地用勺和拢了几下,才端到楼上喂给被埋在被子里的爱人。
江随穿着厚睡衣,一脸呆相的坐在床上——他饿了一晚,下午乱跑又受了凉,被人带到车上没一会儿就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