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次海市艺术博物馆展出的,却并不是他那些举世闻名的油画,而是他艺术生涯后期创作的一批陶瓷。
红色的隔离栏后,被安置在白色展台上的小陶罐们色彩艳丽、憨态可掬。
同他之前的油画作品相比,似乎少了点尖锐,多了些童趣与生机。
休息日的午后,不少喜爱艺术的男男女女们聚集在这里,欣赏这位大艺术家留给世人的一点微光。
江随在一个彩绘的小罐子前驻足,认真地看了起来。阮尔虽然生在鼎食之家,可对这些艺术作品却没有多大的兴趣,他搂着江随的腰,用身体为他辟开一个小空间,眼睛全落在江随的薄耳朵上。
博物馆坐落的老城区规划不合理,停车位和场馆之间的距离不近,江随虽然带了羊毛围巾,可耳朵尖还是被一路走来的冷风吹红了。
阮尔紧紧盯着那又红又薄的耳朵,只想含进嘴里给人好好捂一捂。
就在饲养员先生刚想悄悄凑过去把幻想变为现实时,从大门口传来的声响却吸引了水豚的注意力。
阮尔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展厅门口浩浩荡荡挤进了十来号人,为首的年轻男人一脸冷漠不苟言笑,倒是边上的中年男子一直讪笑着搭话介绍。
展厅里的人不少,可大多都是和江随一样默默看画的男男女女。
即使偶尔交谈也会尽量压低音量,避免破坏观赏氛围。
可这一行人却是毫无顾忌,交谈声大得让不少人侧目。
江随看了一眼便失去兴趣,掉过头来继续看面前的瓶瓶罐罐。
倒是阮尔盯着那男人的脸看了几秒,之后眉毛一挑,不动声色地把江随换到自己的另一侧,用身体把人挡得严严实实。
这群人不像是来看展的,只在展厅里溜达了一圈便离开了。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就在男子即将踏出展厅时,他突然回过头,看了阮尔一眼。
两人逛完展览已经是下午三点半,阮尔一手插在江随兜里给人捂手,一手拎着一个牛皮纸盒——
这里面是水豚在博物馆的纪念品中心犹豫良久才选中的小陶罐,这是海市艺术博物馆的文创部门特意为本次展览开发的周边,木制展台上一个个迷你版的小陶器勾得江随连路都走不了,眼巴巴看了好久才决定到底买哪个好。
买了心仪纪念品的水豚快乐又满足,他高高兴兴地牵着饲养员的手,右手还拿了一串糖葫芦。
这是在博物馆门口买的,红红的山楂裹着一层晶莹剔透的糖浆,让贪吃的馋猫孕夫忘记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甜食羞耻心、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了钱。
他带着略大一点的黑色皮质手套,抓着竹签子一脸幸福地把糖葫芦塞进嘴里。
只可惜山楂在冷天里冻了太久,这会儿连芯都邦邦硬,江随咬了一口也只咬下了外面的那层糖皮。他有点遗憾地把糖葫芦放下,决定回家缓一缓再吃。
“冻手吗?”阮尔侧头低声问。
海市今冬气温奇低,怕冷又怀孕的水豚即使每天出门都裹得像个球也还是会手脚冰凉。
江随摇头,他的左手被人牵着捂着,右手又带着阮尔刚脱下来还留着余温的手套,这会儿热得掌心直冒汗。
老城区博物馆紧挨着一所中学,备战高考的学子们即使临近过年也还是照常穿着校服来上学。
江随看着身边打打闹闹青春活力的中学生们,有点羡慕地开口道:
“高中生真好啊?”
又道:“今天不是周日吗?他们怎么还上学?”
阮尔也不太清楚海市高中生的套路,“可能是住校的学生返校?”
“高中生怎么好了?”他问。
“高中虽然学习累,可是很快乐啊。”江随再次挑战糖葫芦,这回总算是啃下来了一口,“我们高中的时候多开心啊。”
谁知阮尔却不怎么觉得,“比起高中,我还是更喜欢现在多一点。”
“为什么啊?”江随含着冻山楂模模糊糊地发问,这山楂也不知道在外面放了多久,吃进嘴里像是在吃冰块,牙都快冻掉了。
阮尔没回答,他把手从江随兜里抽出来去摸车钥匙,开了车门便赶快把孕夫塞进车里。
他把暖风调到最大,正要挂挡却瞄见江随含着冰山楂,想嚼不能嚼想吐舍不得吐的小模样。
于是他凑到他面前,掰着他的下巴把那块山楂渡进自己嘴里,而后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睛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