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椿清醒过来,身体被摆布的羞耻像野火一般疯长,但他顾不上将它们扑灭,望着荆寒屿说:“为什么这么说?我不只属于你,那还属于谁?”
常年和犯罪分子打交道,从最细微的反应揣测人心,只要雁椿愿意,他可以展露极强的压迫气场。
面对荆寒屿时,他习惯于示弱,将自己放在很低的,仰望的位置,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强势不起来。
荆寒屿眉心紧拧,迎着雁椿的审视和逼问,沉默了半分钟,“从你离开我的车,进入支队的大门,你就是人群的焦点。”
雁椿想辩解,“我……”
荆寒屿却摇摇头,“每个人都很喜欢你,你也接受了他们的喜欢就像那个你不愿意让我扔掉的蛋糕。”
此时的荆寒屿如同无理取闹的小少年,雁椿站起来,缓缓将他压在隔板上。
荆寒屿接着说:“支队需要你,学院需要你,孟局也需要你。”
雁椿刻板地纠正,“孟局和支队不能并列。”
荆寒屿不管,“午宴上你是最出众的,每个人都看着你。
你在光芒的中心。”
这话也许夸张了,但雁椿捕捉到荆寒屿眼里的挣扎,就很难理智地去反驳。
荆寒屿沉沉出了口气,忽然低下头,以示弱的、寻求安抚的姿势将下巴放在雁椿的肩膀上。
雁椿双手在空中一顿,才不那么自然地抱住荆寒屿。
“他们看着你的时候,我也看着你。
雁椿,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吗?”荆寒屿自问自答:“我想如果你身上的、周围的光都消失就好了,你的周围是没有边际的黑暗,那样谁都看不到你,谁都不会依靠你,只有我可以找到你,你只看得见我一个。”
这番剖白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雁椿研究了那么多年人心,怎么会察觉不到荆寒屿不正常。
但这不正常并没有恐吓到他,他甚至愿意将荆寒屿抱得更紧,给与自己能够给与的慰藉。
高中时的荆寒屿不是这样,虽然占有欲也很强,还把他当做小狗,但绝对不到现在的地步。
是他的擅自离开,让荆寒屿越发偏执,背上了也许比他还沉重的心理负担。
“但那不对,我一直知道。”
荆寒屿改将额头抵在雁椿肩膀上,小幅度蹭了蹭,“小时候,我一心想让你变好。
你的眼睛很亮,但衣服又旧又土,它们把你的光都遮住了。
我想带走你,给你穿新的、好看的衣服,那样你周身都会发亮像你的眼睛。”
“后来我再遇到你,这想法也没改变,但我不止想给你新衣服了,还想你优秀出色,我的小狗怎么能混个中等成绩?”荆寒屿的声音渐渐有些含糊,像是陷入了某些回忆,“所以从小,我都想把你推进光里,现在怎么能把你关在黑暗里?我错了……但我忍不住,黑暗才是最安全的,别人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别人,你只有我……”
雁椿在此刻打断,“我只有你。”
荆寒屿从他肩膀上抬起头,眼中有一丝茫然。
“我只有你。”
雁椿认真地重复,“你愿意把我推进光里,我就乐意站在光里,被衬托得更加明亮或是暗淡都没关系。
你想把我藏在黑暗里,我就待在黑暗里,只让你找到。”
荆寒屿瞳孔缩了缩,很显然他在挣扎,矛盾撕扯着他,他能够判断对错,但让客观对错来支配现实言行,对一个寻找了太久、等待了太久的人来说,是件很残忍的事。
雁椿抚摸荆寒屿的眼睛和脸颊,语气比刚才更加郑重,“但不管是站在光里,还是被你藏在黑暗里,我都是你的,我都只有你一个。”
荆寒屿喉结忽地一提,沸腾的情绪自胸中涌起,满溢得化作梗在咽喉的混乱话语,和眼中流淌的幽光。
雁椿握住他的手,像他总是对自己做的那样,将他抵在角落亲吻。
这吻几乎不掺杂欲望,像是宣誓和安抚。
雁椿总是叫荆寒屿荆哥,被管得服服帖帖,可他才是年长的一方。
荆寒屿不安的时候,他不是不能行使年长者的义务。
双唇分开,荆寒屿近乎无意识地靠上来,索取更多,雁椿纵容地给与。
两人在这实在算不上美好的地方温柔地接吻,不激烈不冲动,不像平时那样伴随着血腥。
这好像都不该说是亲吻,只是寻求安全感的舔舐,如同低等动物彼此舔伤。
荆寒屿终于平复,拇指擦过雁椿的唇角,“我可能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