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刚才,他卸下了一些负担,为此轻松不已。
“你说我们谈过恋爱,我们……”雁椿双手抓着西裤,力道越来越大,他问得很不流畅,这些话堵在他喉咙和胸膛,已经折磨了他很久,“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荆寒屿沉默地看着他,一阵风从竹廊上吹过,风铃发出一连串清响。
“那你还记得什么?”
雁椿低头盯着榻榻米,“我从高二就开始喜欢你,不,也许更早。
但我不敢告诉你,高三之前不敢,高三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就更不可能告诉你。”
荆寒屿却说:“不,你告诉我了。”
雁椿立即抬头,诧异和不信积聚在眉间,“什么?”
“郁小海出事后,我们找到你,我抱住你的时候,你跟我说,想和我在一起。”
雁椿瞳光静止不动,须臾,他双手捂住额头,冷汗直下,“我记不得,我怎么可能……不,我不会这么说……”
荆寒屿捏住他滚烫的耳垂,“你觉得我在骗你?”
雁椿摇头。
他很乱,无法判断荆寒屿说的是真是假。
郁小海出事之后,他看清了自己的怪物本质,迫切地想从荆寒屿身边逃走,又怎么会和荆寒屿告白?
“我不知道。”
雁椿拿过一杯清酒,着急地浇向肺腑,“我不能向你告白的,我怎么……”
荆寒屿问:“为什么?”
清酒火辣辣地烧,雁椿忽然盯住荆寒屿,“你一直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荆寒屿蹙眉,“不要这么说你自己。”
“东西吗?”雁椿摇摇头,“这不是难听的词。
更难听的……”
荆寒屿打断,“我听过。”
雁椿怔了下,马上想到,当年郁小海遇害之后,他被当做凶手,人们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听到的话,荆寒屿当然也听到了。
雁椿说:“那你知道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雁椿!”
“有的人,天生就热衷犯罪,犯罪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养料。”
雁椿有些悲哀地看向荆寒屿,“我就是那样的人。
我是个怪物,变态,我那么喜欢你,但有时候,我想咬碎你的喉咙,喝光你的血……”
将长年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时,雁椿忽然撑不住,委屈、痛苦、不甘,复杂的情绪像蔓藤疯长。
为什么他是个怪物?为什么别人可以放纵天性,他必须压抑自己?
他耗尽力气,才成为一个普通人。
即便他将自己控制得很好,还是不敢靠近他心爱的人。
他活得好辛苦。
不知不觉,视线变得模糊,眼泪打湿了脸颊。
他用手背擦了擦,惊讶于那是眼泪。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从他身上涌出来的多是鲜血,鲜少有泪水。
刚出国时,他失控时会自残,身上伤痕累累。
哭?他不会哭。
但现在,他哭得那样委屈,像个从来没有得到命运垂怜的可怜虫。
肩上突然一重,雁椿还未来得及擦掉眼泪,便朝前面栽去。
荆寒屿搂着他的肩,将他按在怀里。
“那又怎样?”
雁椿在纷乱的情绪中,难以理解这句话。
荆寒屿在他耳边说:“雁椿,那又怎样?你觉得这是很可怕的事吗?”
“我……”雁椿抬起头,一下子被荆寒屿的目光笼罩。
荆寒屿对他刚才的“疯狂言辞”无动于衷,“我想要你的喜欢。
你想咬碎我的喉咙,想尝我的血,这很公平。”
雁椿嘴角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雁椿,你就为了这种事离开我?”
“不是……”雁椿下意识想争辩。
荆寒屿轻描淡写地描绘他的恐惧,但不该这样,不是这么轻松的事。
可他好像失去了解释的能力。
是啊,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明白一个变态一个有了记挂的变态的恐惧呢?
荆寒屿将伤痕斑斑的左手手腕拿给雁椿看,“你想从我这里索取的,我都给你。
你所谓的伤害只有这种程度吗?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雁椿捂住荆寒屿的嘴,低声念叨:“你疯了?!”
荆寒屿笑了声,热息铺洒在他掌心,他像被烫到了,立即收回手。
真可笑,他一个疯子,刚才居然说荆寒屿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