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没_作者:初禾(76)

2021-05-19 初禾

  经过刚才,他卸下了一些负担,为此轻松不已。

  “你说我们谈过恋爱,我们……”雁椿双手抓着西裤,力道越来越大,他问得很不流畅,这些话堵在他喉咙和胸膛,已经折磨了他很久,“是什么时候?我不记得了。”

  荆寒屿沉默地看着他,一阵风从竹廊上吹过,风铃发出一连串清响。

  “那你还记得什么?”

  雁椿低头盯着榻榻米,“我从高二就开始喜欢你,不,也许更早。

  但我不敢告诉你,高三之前不敢,高三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就更不可能告诉你。”

  荆寒屿却说:“不,你告诉我了。”

  雁椿立即抬头,诧异和不信积聚在眉间,“什么?”

  “郁小海出事后,我们找到你,我抱住你的时候,你跟我说,想和我在一起。”

  雁椿瞳光静止不动,须臾,他双手捂住额头,冷汗直下,“我记不得,我怎么可能……不,我不会这么说……”

  荆寒屿捏住他滚烫的耳垂,“你觉得我在骗你?”

  雁椿摇头。

  他很乱,无法判断荆寒屿说的是真是假。

  郁小海出事之后,他看清了自己的怪物本质,迫切地想从荆寒屿身边逃走,又怎么会和荆寒屿告白?

  “我不知道。”

  雁椿拿过一杯清酒,着急地浇向肺腑,“我不能向你告白的,我怎么……”

  荆寒屿问:“为什么?”

  清酒火辣辣地烧,雁椿忽然盯住荆寒屿,“你一直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

  荆寒屿蹙眉,“不要这么说你自己。”

  “东西吗?”雁椿摇摇头,“这不是难听的词。

  更难听的……”

  荆寒屿打断,“我听过。”

  雁椿怔了下,马上想到,当年郁小海遇害之后,他被当做凶手,人们用最恶毒的话咒骂他,避之唯恐不及,他听到的话,荆寒屿当然也听到了。

  雁椿说:“那你知道吗,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雁椿!”

  “有的人,天生就热衷犯罪,犯罪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养料。”

  雁椿有些悲哀地看向荆寒屿,“我就是那样的人。

  我是个怪物,变态,我那么喜欢你,但有时候,我想咬碎你的喉咙,喝光你的血……”

  将长年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时,雁椿忽然撑不住,委屈、痛苦、不甘,复杂的情绪像蔓藤疯长。

  为什么他是个怪物?为什么别人可以放纵天性,他必须压抑自己?

  他耗尽力气,才成为一个普通人。

  即便他将自己控制得很好,还是不敢靠近他心爱的人。

  他活得好辛苦。

  不知不觉,视线变得模糊,眼泪打湿了脸颊。

  他用手背擦了擦,惊讶于那是眼泪。

  他已经很久没有哭过了,从他身上涌出来的多是鲜血,鲜少有泪水。

  刚出国时,他失控时会自残,身上伤痕累累。

  哭?他不会哭。

  但现在,他哭得那样委屈,像个从来没有得到命运垂怜的可怜虫。

  肩上突然一重,雁椿还未来得及擦掉眼泪,便朝前面栽去。

  荆寒屿搂着他的肩,将他按在怀里。

  “那又怎样?”

  雁椿在纷乱的情绪中,难以理解这句话。

  荆寒屿在他耳边说:“雁椿,那又怎样?你觉得这是很可怕的事吗?”

  “我……”雁椿抬起头,一下子被荆寒屿的目光笼罩。

  荆寒屿对他刚才的“疯狂言辞”无动于衷,“我想要你的喜欢。

  你想咬碎我的喉咙,想尝我的血,这很公平。”

  雁椿嘴角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我从来就没有害怕过,雁椿,你就为了这种事离开我?”

  “不是……”雁椿下意识想争辩。

  荆寒屿轻描淡写地描绘他的恐惧,但不该这样,不是这么轻松的事。

  可他好像失去了解释的能力。

  是啊,一个正常人,怎么会明白一个变态一个有了记挂的变态的恐惧呢?

  荆寒屿将伤痕斑斑的左手手腕拿给雁椿看,“你想从我这里索取的,我都给你。

  你所谓的伤害只有这种程度吗?我还可以给你更多。”

  雁椿捂住荆寒屿的嘴,低声念叨:“你疯了?!”

  荆寒屿笑了声,热息铺洒在他掌心,他像被烫到了,立即收回手。

  真可笑,他一个疯子,刚才居然说荆寒屿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