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没_作者:初禾(91)

2021-05-19 初禾

  雁椿垂着的眼看见荆寒屿手腕上的伤痕。

  经过几天,它已经变得浅淡,但仍是与荆寒屿寻常的打扮格格不入,像一个嚣张的闯入者,以肆意妄为的态度霸占这具身体,宣誓所有权。

  雁椿的耳尖一下子变得很烫。

  上次贺竞林遇害,他当着叶究的面承认了与荆寒屿的关系,在那之前和之后,他们做过很亲密的事,但关系却没有进一步发展,游戏也只停留在浅尝辄止的阶段。

  可现在坐在荆寒屿的车里,呼吸着荆寒屿的气息,他有种强烈的冲动,今晚,就是今晚,他们的游戏应该推进到下一张地图。

  产生这样想法的一瞬,雁椿突然觉得荆寒屿比他想象的还要狡猾和恶劣。

  重逢以来,一直是荆寒屿对他步步紧逼,他无处而逃,撞入那张天罗地网。

  所谓的放松游戏,也是荆寒屿占尽主导,他要么享受要么配合,荆寒屿有时会逼迫他,他痛苦而愉悦地成为荆寒屿的囚徒。

  但荆寒屿从来不提下一步。

  连他都开始按捺不住那份低劣的冲动,荆寒屿为什么无动于衷?

  因为荆寒屿在等着他,像那个守株待兔的猎人,要他自己撞上来。

  守株待兔不是什么积极向上的成语,可放在他身上,却恰如其分,只要那个人是荆寒屿,兜再多的圈子,他都会撞过去。

  雁椿心里叹了口气。

  即便想清楚了这层逻辑,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开了口:“你想吗?”

  说着,他握住荆寒屿的手腕,掌心就贴着那一圈伤痕。

  他一直盯着荆寒屿的眼睛,因此捕捉到荆寒屿蓦地挑起,又迅速压下的眉尾,还有瞳孔里稍纵即逝的讶异。

  荆寒屿用平静的表象迷惑他,将他衬托得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

  可他顾不上这些,缓缓将牵着的手往下方移去。

  “雁椿。”

  “你不是想把我关起来吗?”雁椿靠过去,亲吻荆寒屿的侧颈,“今晚,把我锁起来,好不好?”

  荆寒屿重新将雁椿的脸抬起,拇指摩挲雁椿的下唇。

  雁椿今天给了他一连串的意外,他无数次幻想用项圈、脚链限制雁椿的行动,但雁椿此刻的请求却让他不快。

  太像了,只有皮囊随着年岁改变,雁椿眼中的茫然和当年说着“荆哥,我喜欢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时几乎一模一样。

  荆寒屿感到一股莫名的烦躁在心中搅动,雁椿记不得的事对他来说清晰得刻入血肉。

  上一次,雁椿忘了,那这一次也会忘记吗?

  时间的脚步变得很慢,扭曲回溯,落在十多年前。

  荆寒屿说不清对雁椿的感情是从哪一天起变了质,但也许打从一开始,对他而言,燕子雁椿就是一个特别的人。

  那年父母千疮百孔的婚姻终于走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作为他们“爱情的结晶”,不管在哪一边,都讨不到好。

  爷爷将他接到身边教养,他将爷爷当做唯一的亲人。

  可爷爷要去绯叶村了,几个月后才会回来。

  年幼的他不喜欢分别,却懂事地沉默,不去阻拦爷爷。

  爷爷发现他整日闷闷不乐,将他抱起来,“寒屿和爷爷一起去好不好?”

  当然好!

  到了绯叶村,他惊讶于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地方,矮矮的房子,灰扑扑的人。

  爷爷醉心民俗工艺,他说着和爷爷一起学习,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终和一个叫燕子的小孩混在了一起。

  燕子和他在学校认识的所有小孩都不一样,有个像女孩的名字,穿得破破烂烂,脸和手时常脏兮兮,但燕子的眼睛特别亮,像他们每天晚上一抬头就能看见的星星。

  家里可看不见这么多星星。

  燕子比他大一岁,却比他矮,是个小不点儿。

  这小不点儿经常在他身边一蹦一跳,双手往他头上晃。

  跟电视里精灵施法差不多,就是看起来有点傻。

  他看不出门道,有一天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干什么?”

  燕子说:“给你挡雨呀!”

  这西北的村子,一年到头也难得下一回雨。

  荆寒屿看着晴朗无云的天空,疑惑地转回视线。

  燕子怕不是个傻子?

  燕子捧起双手,接了几半落下来的杏花花瓣,“它们就是雨,我帮你挡挡!”

  荆寒屿:“……”真是傻子啊?

  燕子当然不承认自己是傻子,给荆寒屿灌输歪门邪道:“我们这里不下水啊,但花雨也是雨,我没有伞,用手给你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