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砰砰两道敲门声,紧跟着关蓉催促吃饭的温柔声音。
赵沉星抬眼朝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手机里沈律终于调转了镜头, 露出了一点发梢肩头,在晃动中偶尔能窥见半张脸,“时间不早了,你去吃早饭吧, 我也得回去了。”
赵沉星没什么意味地“嗯”了一声, 在挂断的前一秒, 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或者只是手抖, 食指长摁着手机屏,一张截图忽地从底部滑出。
图里恰好有一点沈律翘起的淡色唇角, 以及眼尾的一点笑意。
沈律平日里并不常笑, 起码在赵沉星认识他之前, 以及在学校班级,其实很难觅到一点他高兴的痕迹。
但带动着一回想,赵沉星脑海里却全是沈律的各种笑,无奈的, 或是温和轻低的,眉眼微垂,隐匿着一点鸿光。
……
“沉星,六点四十了。”关蓉的声音提了分贝再次响起。
赵沉星毫无防备地从怔愣中回过神,从截图中拔出视线,轻皱起眉,然后猛地丢下手机,踩着棉拖提步疾跑出去。
像落荒而逃。
赵沉星也没能想到这张本来当时就该删了的截图,会一直存留在手机相册里长达一个星期。
除了偶尔发图时从底部弹跳出来,他一扫而过迅速滑开,其余的时候,这张截图也只是待在手机内存的一角,同其他乱拍乱存的照片一起在时光中蒙上灰雾。
赵沉星甚至不再将目光投落在右下角相册的方形图标上。
他起初点开过,一点开就能看到最上方的一张图里,有那片海域上的灿烂天空,以及小半张无法忽视掉的优越的脸。轮廓模糊地匿在阴影中,耳廓发梢染着光,像这世间一切美好。
赵沉星其实挺清楚他自己在躲,但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躲些什么。
这其实很不像他平时的性格。
像被人偷偷抽了芯子,塞进什么柔软的东西,一拳头打下去,却无法着力。
……
凛冬来临,好天气肉眼可见的少。
天空落了几天忽大忽小的冷雨,气温骤降,没有暖气的地方人人都穿起了厚厚的过冬几件套,在校的学生更是大多都裹成了茧,不管是不是出于自愿。
所以当赵沉星穿着件白T恤,外套一件长款黑色薄羽绒服,还大喇喇敞开着,手指勾提着一边肩上的书包带走过时,身边投来的目光比以往多了一倍。
赵沉星绷着嘴角,半垂下眼,伸手将头上的黑色针织帽往下拉扯至眉间。
他长相本来就偏凶,沉默阴郁时,微微一垮下眼皮,就显得更凶。
周围的视线骤减,甚至路过时的间距就有意控制地远了些。
刚过完周末后的周一早上,校园难免要比平常吵一点,熟人遇见总得唠两句前两天的精彩生活,像迫不及待地要把友人缺失的部分填补进来。
赵沉星顺着扶梯上楼,有点不耐烦地摸出耳机戴上,打开手机音乐,隔离掉外界的吵嚷。
然而仍旧有一些他能够听见。
赵沉星抬脚落步在转折平台上,正准备调高手机音量,恰巧与他擦肩而过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兴奋讨论,声音高而尖。
“校草今天就回来了吧?我都快一个星期没看见他了!”
“应该是,我听老师说,考完试本来有两天户外活动,但因为天气不好,只能取消,今天应该就回来了……”
周围人大多数都听见了她们的声音,纷纷回头看,可见这件事极少人知道。
赵沉星同样转过身,舌尖无意识地抵了一下腮帮。
这事,他也不知道。
耳机里吵闹的音乐顿时变得刺耳。
从那次视频看日出之后,两人联系的次数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安静下来,像潮水漫过,只余浅滩。
瞿子成今天难得到的挺早,到了班级之后吹了一会牛,觉得口渴就下来买水喝。
陈州和他一道走。
结果刚下两层楼,就瞧见在楼梯口站着出神的赵沉星。
陈州呆了一下,拿胳膊肘拱了拱瞿子成,语气担忧,“赵哥一大早怎么搁这入定了呢?”
瞿子成观察仔细,“冻得吧?你看他手攥得青筋都出来了,在发力呢。”
陈州慢下脚步,“但赵哥看起来不大对劲啊,上周遇见他也是整天闷闷的不在状态,而且昨天我微信问他事,他秒回哎!”
瞿子成不解,“哈?”
陈州说:“赵哥什么时候秒回过!而且我中午晚上发几次他都秒回,感觉跟一直捧着手机一样!如果是在打游戏那也根本不可能切出来回消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