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裴嘴里含着烟,梁彰刚想开口提醒,又看到烟并没有点燃,他只是单纯含着。
“想什么呢?”梁彰点了点向裴的肩膀,表情疑惑地问他。
“我...”向裴把烟从嘴上拿下来,想放回烟盒,没想到半路被梁彰劫走。劫走的姿势快准,不狠,像理所应当,梁彰的手指刮过向裴的指腹,向裴来不及做什么反应。
出乎意料,梁彰把烟放进了嘴里,用牙齿咬着。头是湿濡的,向裴口腔的味道。
“抽烟是什么滋味,很上瘾吗?”他的表情好像很向往,又问,“我这样酷不酷?”
向裴侧过脸,把烟盒盖起来揣回兜里,说:“抽烟喝酒打架,你要学个遍吗?”
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高兴,似乎不满意梁彰的“学坏”。梁彰纳闷,打架他不予置评,抽烟喝酒怎么也算不上多严重的问题吧,成年男性基本都要抽烟喝酒,习惯不都少年时代养成的。
未点燃的烟被梁彰扔进垃圾桶,他懒懒道:“我这不是还没学会抽烟吗,以后我也不学。”
向裴没说话,抿着嘴唇看窗外灰暗的天空。
气氛冷却下来,医院里又是最安静的地方,沉默之余,梁彰才想起来今早他们闹了矛盾,确切说矛盾从昨晚开始就埋下了导火线,因为娜娜住院矛盾被搁置了,可不代表不存在。
“你刚刚在想什么?”梁彰又问了一遍。
向裴开口道:“我在想娜姐有多疼,还有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畜牲。”
人不能简单分为好人坏人,再善良的人也有他的私心,再坏的人或许也会有柔软的一面,但是畜牲不配为人,没有什么两面性,只有光秃秃的一面墙,上面刻满了恶心。
梁彰蹙眉:“他畜牲都不如。”
向裴默认,每次他对世界感到绝望都是在这样的时刻。
在背后骂也没什么意义,畜牲又听不到,梁彰比较担心阿城,他走了快一天,现在都还没回来。
梁彰道:“你说阿城哥会做傻事吗?”
向裴想了想,道:“如果是我刚认识的阿诚哥一定会,那时候别人踩了他脚,他都能拿棒子追着人打。不过他现在成熟了很多,特别是还有娜姐,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实在想不到阿城以前血气方刚的样子有多冲动,梁彰印象里的阿城是个沉默寡言又落魄的中年男人。
“那他干什么去了?”
向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波不知是探病还是拜年的家属终于走了,病房里总算安静下来。老奶奶还很诚恳地道歉,是家里人非要过来,弄得梁彰反倒不好意思。
娜娜醒了,状态好了很多,她说口渴,梁彰忙着去给她倒水。
因为嘴唇有伤,娜娜只能小口小口用吸管喝水,也没体力喝得太猛,一杯水她喝了好久才喝完。梁彰问娜娜还要不要,她摇头:“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儿可以。”
向裴不依,说要等阿城回来再走,要不然不放心,梁彰也在旁边附和,反正游景那边他们已经打过招呼,今晚去不成。
娜娜忍了半天没让眼泪掉下来。
临床是两个老奶奶,老人家不看电视也不看书,最爱闲聊,看见年轻人就喜欢问问题。
“这两个小帅哥是你的什么呀?”
娜娜正在喝粥,闻言笑了笑:“弟弟,他们是我亲弟弟。”
她加重了“亲”这个字,还朝着梁彰和向裴眨了眨眼睛,她的眼睛肿着,眨眼睛的样子费力又怪异,可就是让梁彰心中一暖,觉得感动。
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也可以当作家人,梁彰以前从来没想过。
娜娜的脸受了伤,不怎么看得出她原来的模样,老奶奶道:“原来如此,我是觉得这两个小伙子有点像,姑娘你一定也很好看。”
梁彰看了眼向裴,还真没觉得他们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像。
娜娜垂下眼,说:“不知道...”她摸了摸脸上的伤,“会不会留疤。”
“就算留疤也是最美的,何况我问过医生了,他说大概率不会留疤。”
娜娜笑得东倒西歪,打趣道:“小彰,你怎么学会油嘴滑舌了?夸人的本事还是留给你以后的女朋友吧。”
即便是在谈话中,梁彰还是感觉到了背后不明的视线,他转过去,向裴没在看他。
是错觉吧,梁彰默默地想。
天都快黑透了阿城才回来,他被低气压笼罩着,半天没吐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