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时言的身体慢慢得在好转,虽然依旧是一堆医生护士围着他转,可最起码已经可以坐起来办公了。治疗结束之后,他和杨梅坐在病房里,一人一个电脑开始没完没了得收发邮件和视频会议。
顾莘在一旁看着,也不能打扰,甚至不敢出声。他送进去两杯咖啡,就自己躲到了隔间里面,坐在陪护床上。
晚饭之后,顾莘张了张口,刚想开口跟蒋时言说句话,杨梅就风风火火得冲进来了,“这里的传真机真的慢!老大,这个是财务方面刚出来的报表,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签个字。”
蒋时言接过笔,对顾莘说,“莘莘,稍等一下。”
结果报表出了差错,蒋时言眉头紧皱,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有些凶,“这是从谁手上出来的?”
顾莘电话响了,也就没有再往下听。
电话那头是李材男,语气听上去很焦急,一上来就问,“咱们增值税那个表你存哪了?”
顾莘一愣,“我放在H盘了啊。”
“现在找不到了!”李材男无奈道,“会不会谁给删了?”
“没事,我邮箱里面有备份。”顾莘冷静下来,“我现在给你发过去。”
到每个季度报税的时候了。顾莘用手机邮件把材料发了过去,低着声音道,“抱歉啊,我这请假请得急……”
“收到了。”李材男松了口气,“没事,不过我们这真是缺了你就不行。这个月银行对账还没做呢,莘莘你快回来吧。”
顾莘嗯了一声,又说了句抱歉。
他没有带电脑,只能用手机查邮件,小小的屏幕看得他眼睛疼。莘莘揉了揉眼睛,坐在小小的陪护房里,没忍住掉了两滴泪。
他耳边就能听到蒋时言的声音,可顾莘的心里却空落落得难受。
蒋时言的时间更是耗不起。在低烧退去的当天晚上,三人就订了夜航回国。
他后背的伤口有些发炎,护士在白天的时候做了最后一次清创,蒋时言后背没什么肉,缝针的刀口依然红肿得发着青紫。顾莘怀抱着他,方便护士清理。
蒋时言紧咬着牙,疼得满头冷汗,结束了才在顾莘怀里叹了口气,逗顾莘笑道,“感知位置下降了也不是什么好事。上次都没这么疼。”
顾莘勉强笑了下,不愿说话。
“莘莘……”蒋时言想伸手摸他的脸,却被顾莘扭脸避开了。
回国的航班头等舱售罄,蒋时言顾莘两人只得坐商务舱。机舱的灯光调暗,窗外滑行道上的地灯映了光进来,照在顾莘的脸上。
顾莘发觉到蒋时言一直望着自己,但他不敢回视。飞机起飞之后,蒋时言才移开了目光,低声道,“你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瘦了很多。是我没照顾好你。”
两人并肩坐着,顾莘靠着窗户,他凑在窗边看外面的光,离蒋时言很远。
“对不起,顾莘。”蒋时言仰着脸,把头靠在颈枕上,声音轻得之比飞机的噪音大一点,“我原来最爱你眼里的光,热腾腾的,看着我的时候还会闪一闪。可是现在我看不到光了。”
蒋时言声音听起来那么心疼,他颤声道,“莘莘眼睛里的光,被我熄灭了。”
顾莘本来以为自己这几天哭得够多了,却不防又滴滴答答得落了下来。他透着泪光看地面上的路灯,还有连成串的小汽车。
过了片刻,顾莘擦了眼泪,转过来,才发现蒋时言一直看着他。
顾莘眼神还是温柔得带着怜惜,他对蒋时言笑,笑得干净又好看,一点都不狼狈。
“蒋时言,我们分手吧。”
蒋时言的视线像是有惯性得依旧落在顾莘脸上,过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眨眼,应了声,“好。”
顾莘在分手这一刻,并不觉得很痛。因为他在火焰熄灭的时候,就已经提前疼过了。
蒋时言也那一刻也没有觉得疼,因为他猛得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直到他独自回到家,像往常一样用笔电先查了邮件。这么大的房子,一点声音都没。除了他的台灯,一点光亮都没。
他才后知后觉得感觉到疼痛。痛得他弯下身子,光喘息了几下还不够,眼泪流出来时才好些。
他看到了会计发来的青山这个季度收益总和,心里想着,能用这些钱留下顾莘么。
哪怕再多留他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