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几声,没有接通。却看见前面有个黑色物体倏地动了,像小蘑菇一样突然冒了出来。
“嗨,我在这。”蘑菇转过身来,是斐宁。
黑色的大蘑菇还一步步向高梧走过来。
“晚上好。”高梧不知道在这种场景下应该说点什么才比较合适。
要让高梧骂人,能直接骂个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可让高梧面对扑面而来的好意,反而能让他直接鸣金收兵。
可能于斐宁而言,这只是一件小事。
于高梧而言,这一点点小事间包含的情谊来得太是时候,以至于达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酝酿出了珍重。
说“谢谢”显然疏离,只好笨拙地来了一句不咸不淡的“晚上好”。
刚才熄灭的小火苗还保留着余温,生出了柔和的暖意。
“嘶,你冷不冷?”下雨的夜间温度有所下降,斐宁看着高梧的短袖,自己先感到了几分寒意。
“我要是说冷,你能怎么办?”高梧同样看着对方穿着的一件长袖,手上除了高梧那把黑色的伞,什么都没有。
“不能怎么办。”斐宁是个假主播,都没有生出一副巧舌如簧的好本事,连高梧随便一句话都找不到应答的好方法。
“按照一般套路发展,这个时候你就该把外套给我套上。”高梧把书包解下来,拎到手上。
“我穿的是长袖。”斐宁说,“我也没带外套。”
高梧没说话,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着斐宁。
“不,我帮你拿书包,你别想我把衣服脱给你。”斐宁把高梧书包拿过来单手抱住,一副防备的姿态,“虽然我的卫衣有帽子,你也不能打它的主意。”
“你不觉得没了书包之后,更冷吗?”高梧好笑地问。
“是吗?那还给你。”斐宁把包重新递给高梧。
高梧笑着接了过来。
“走吧,时间不早了。”不知不觉中,两人在门口都站了好一会了。
“嗯。”高梧说,“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要不要听听看?”
“说呗。”夜雨潇潇的,这人怎么还在这卖起关子来。
“你手上那把黑色的伞,我没猜错,是我的吧?”高梧垂眸看了一眼那把伞。
“是啊,特意给你拿的,快给我说谢谢。”斐宁把伞也递给他。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拿吗?”高梧把伞接过来。
“嗯?”斐宁觉得今晚高梧心情好像还不错,话也比平时多些。
“因为这把伞,坏了。”
“……”斐宁无语了,“敢情我是千里迢迢送无用功?靠。”
勿论高梧高中次不次,他好歹呆的是文科尖子班,斯文文雅的女生在整个班里占了大多数,说脏话的人明里找不出几个。方沅和斐宁一样,都属于那种骂人绕九十八道弯不带一句脏字的。陈彦发起脾气来是冷暴力,干脆就不说话。
高梧也听过别人吵架,有的人说起脏话来直接问候祖宗和各种器官,恶意满满,听的人恨不得退避三舍,把被污染的耳朵重新要回来。
这次斐宁低声的脏话,高梧听清了。可高梧觉得自己可能是最近看书看得有点上头,听着斐宁说脏话就觉得对方特别可爱。说脏话的时候和不说脏话的时候都一样可爱。
高梧看书看得很多,也很杂,积累过的各种夸人的骂人的都能攒好几箩筐。可现在夸斐宁,第一反应想的还是可爱,也似乎找不到什么理由去翻阅心中厚厚的词典去变了法子地夸人。
可爱,是个最低门槛的夸人词汇,又是个最高标准的夸人用语。
两人最后都挤在斐宁的伞下。
幸好斐宁的伞也不小,不然斐宁回想起来这晚都会觉得自己是个千里送人头的傻逼队友。
“这一周你去了好几次图书馆了,你不觉得图书馆这边很远吗?”斐宁拖鞋踏在水上声音特别清脆。
“还好。”高梧说。
下了大半天的雨,路面也完全都是湿的,高梧刚开始还有点小心,可走出来不远,脚尖就传来了湿意,后来就干脆陷入了破窗效应,甚至快乐地踩在水多的地方。
“是不是宿舍平时太吵了?”斐宁又问。
“还好,我就是来还书借书,顺便看看老师介绍的那几本旧书,那几本不能外借。”高梧看书的时候并不在意舍友有没有在打游戏聊天,看书也只是个消遣。
“你还真看了啊?”斐宁讶然,“那么多老师的书单都不一样,这么多书怎么看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