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一向是冷静克制的性格,他心理素质极佳,除了张晟和陆观潮打架那次,阮优没见过沈良失态,但这一刻,他似乎懵懂地听出沈良哭了,沈良的声音里有鼻音,也有一种崩溃后的嘶哑,他说:“你们不是最看重心安吗,那现在,它是我的了。哈哈!哈哈哈哈!”沈良不可自抑地笑着,他的笑声那样嚣张,轻浮,是从未流露出的疯狂,但阮优顾不得思考,他仍然沉浸在沈良刚才说的话里。
阮优感觉不到四肢的存在了,他僵硬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唯有思路还没停。
沉浸在沈良话中的人不止阮优一个,乔萱也是,她的声音中有难以抑制的恐惧,她磕磕绊绊地问:“优优的事,你……你怎么知道的……”沈良的笑停了,但又短促地笑了笑,他似乎觉得好笑,不过还是认真地回答乔萱:“我亲爱的妈妈,你是不是被信息素冲昏头脑了,你生下优优的时候,我已经五岁了,五岁,普通小孩也早就已经记事了,更何况我。”
沈良的声音有着残忍的天真感,他说:“你知道的呀,我那么聪明。”
乔萱颤抖着问:“所以这些年,优优的事,你一直都是装作不知道的吗?”大约是得到了沈良的肯定回答,乔萱终于崩溃了,她痛苦地喊出来:“你这个疯子!你心机怎么会这么深!现在你还要夺权逼死你父亲!我要找人!我要报警!”乔萱说着,便冲到门前,阮优闪躲不及,呆滞地站在门前,和怒气冲冲开门的乔萱迎面撞上。
面面相觑之际,站在他们身后的沈良轻轻拍拍手,带着一股幸灾乐祸般的愉悦说:“真遗憾,妈妈,你苦心藏了二十年的秘密,全都被优优听见了。”
阮优的目光迟钝地落在乔萱的脸上,乔萱和乔苒长得很像,但阮优看她并没有看乔苒的感觉,乔萱长相比乔苒更精致,看起来也更强势。
曾经,她也是叱咤风云的传奇omega,即便家道中落,还是跟着丈夫一手将心安发扬光大。
后来她有了孩子,便退居二线,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做心安背后的omega。
过去的二十年里,阮优没有和乔萱亲密接触过,乔萱对他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特殊的情绪,在阮优心里,她和她的丈夫,就真的只是自家走动不甚频繁亲密的亲戚。
现在阮优突然得知这才是他的亲生父母,而宴会厅里坐着的、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女人,才是自己的姨妈。
阮优无法相信,如果是亲生父母,乔萱怎么会对沈良二十多年来的欺负视若无睹。
但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乔萱先避开目光,而后又讨好地喊了一声“优优”,阮优便明白了,沈良说的都是真的,否则一向眼高于顶的乔萱,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
阮优崩溃地离开,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电梯前,阮优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吃人的地方,胡乱按了几下,电梯却迟迟不来,阮优慌不择路地拐进旁边的楼梯间,迎面撞上一个男人的胸口。
抬头一看,是陆观潮,阮优骤然松懈下来,他一直痛苦紧绷的神经得到松懈,阮优并没有心思问陆观潮为什么在这里,他死死地抓着陆观潮的衣领,想说什么,但嗓子眼紧得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急得眼泪直流。
反而是陆观潮见他这副模样着急了,说:“你上来这么久也不下来,所以我专程来看看。
优优,你没事吧。”
阮优猜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差,他听了陆观潮的话,想下楼梯,双膝一软,差点跌落下去,还好陆观潮眼疾手快地抱住他。
陆观潮看了看阮优苍白的脸色,干脆打横抱起阮优,稳稳当当地将他托在怀里。
他打算走回电梯间,阮优这一刻又反应过来,他瓮声瓮气地说:“不要坐电梯。”
阮优浑浑噩噩,说话也乱七八糟,又说:“不要在这一层坐电梯。”
陆观潮没有提出异议,抱着他往下走了几层楼,拐去酒店的空中餐厅,搭乘餐厅的独立电梯下楼。
电梯下落的时候,绚烂的夜色从阮优眼前飞快掠过,他感觉眼前一片模糊,似乎是眼泪。
阮优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找回一些理智,说:“我想回家了。”
陆观潮说:“好,跟爸妈说一声咱们就回家。”
阮优疲倦地说:“不用当面说了,也不回他们的家。”
他顿了顿,有点哽咽:“回我们的家。”
“我们的家”让陆观潮浑身一震,阮优许久没有提要回那个家的事情,陆观潮知道他还没放下先前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