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颜大同买来五份报纸,仔细查看,没有任何致命车祸的报道。之后一周,还是没有相关报道。颜大同疑惑地放下报纸,想想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尸体尚未被发现,要么已经私了。这可就令他为难了。万一是前者,他是说还是不说?不说,那可是条命;说了,他的命又怎么办?如今黑道和神道流行,警局的力量不够。一发命案,任局就头大。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自此他父亲颜止心脏病突发去世后,那个一级警司的职位至今空缺,没人愿意来这不景气的地区里面的不景气部门。一个月200到500不等,还要冒生命危险,谁干呀?警察是个光花钱不挣钱的行当。大环境不好,市里领导恨不得把相关单位压缩压缩再压缩。所以任局在内部会议的口号是:拜托诸位,下班时间不要穿制服。上面没有钱,打破了头,只能打白条。只要不出命案,诸位还是待在警车里比较好。”
六天后,颜大同实在睡不着觉,咬咬牙,偷偷回城东,让母亲把任局请到家里来聊天。任局听后,把毛巾收下,记下车牌号,然后说,“行。你先回去。我这里有备案就行。”
“可是任伯伯,万一有人问起来,您可不能说是我说的。我可惹不起孙家。”
任局嗔怪道,“你这是什么话呢?你惹不起,难道我就惹得起吗?放心,你伯伯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不会漏你的底。不过,大同,你以后有什么线索都要来跟我讲。现在市面上越来越不太平。局里的力量有限,你就做我们的线人吧。咱们单线联系,这样安全。”
“没问题,任伯伯。那我的命可就交给您啦。关键时刻您可得保住我。”
“放心。只要你不杀人放火,伯伯都能保住你。你多看多听少说话,有事报告。不方便见面,就写信给颜默,让他转交我。”
颜大同皱眉头,“任伯伯,这事还是不要牵扯叶子比较好吧。他还是个学生呢!”
任局嘴角砸吧一声道,“可是其他人又怎能相信?叶子绝对不会出卖你。”
“也是。”颜大同点点头,“这样吧,任伯伯,不可能老有坏消息。一般情况,我回家报告。紧急情况,我打电话。”
“行。不过你得备两个电话卡。专卡专用。”
“明白。放心,任伯伯,跟着我爸我都学会反跟踪技术啦。”
“你小子!小心点。如今的世道乱得很,伯伯也说不好。挣钱是好事,打打擦边球也难免,但是千万不要做伤天害理的事。”
“任伯伯,您放心。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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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保时捷的事无声无息,仿佛那个晚上颜大同所看见的都是幻觉。颜大同偶尔想起,只有摇头叹息。
颜默现在读大二,成绩不如以前拔尖,却交到三个好朋友。颜大同感叹还是大学好,人多活动多,更容易交朋友。颜默不再写信,改发短信。因为忙着参加社团活动,听讲座,短信有时候真的很短:哥哥,今天很开心,晚安。接到这样短的短信,颜大同心里有点失落,不过弟弟视野开阔,心情好,总归是件好事。要不然他老是担心弟弟离了他可怎么办。
三月,两会召开。孙家大佬退居二线。孙杰有天找他去KTV喝酒,在场的还有两个朋友,孙杰醉了之后骂骂咧咧,提到一些有名人士,大概是分赃不均加权力斗争。颜大同听得半懂不懂的,心想反正与他这种小人物无关。五月一号,劳动节,颜大同在店里照例很忙。来看名车的人如潮涌。不论有钱没钱,颜大同都叮嘱手下要好好对待。这穷和福的翻转,难说得很!结缘不结仇,是商家的上上策。“叮铃铃”,手机响。
“大同,那晚的事你有没有跟别人讲?”孙杰在电话里的声音生硬。
“哪晚的事?哦——当然没有啦,孙少。我怎么会讲呢?我从来不是多嘴的人。”颜大同快步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关上。“怎么啦?”
“出事了。胡哥进去了。也不知道是谁报的案?你说这么久没动静,怎么突然就抓了呢?”
“是吗?”颜大同把窗帘拉上,汗珠子从额头上冒出来。
“你真没说?”
“当然没有啦,孙少。不就是撞了一下嘛,交通事故,就算处理,也就罚点钱而已嘛。孙少,不要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