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画家_作者:其实是九节狼(21)

  杜夏一动不动,盯着自己手心的眼睛一眨不眨,烟头上的星火烫到手指才慌忙收手,掌心朝内护向胸口,防止烟灰掉到那脆弱的东西上。

  那是一叠真正的金箔。

  他怔愣地看向何筝。何筝侧开目光正视前方墙壁,同时把他指间靠内的那根抽回来,不放过最后一口。

第11章 小车轮子

  蓉城的地铁最晚运行到凌晨,他们出来的时候还没到十二点,酒吧一条街又刚好位于地铁口。

  但杜夏并没有选择需要多次中转的公共交通。像是中了什么彩票大奖,杜夏奢侈地叫了辆出租车,四十多分钟的车程里有一半的时间忍不住地笑,双手插兜侧着脑袋注视窗外的夜景,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等何筝将他唤醒,他睡眼惺忪地问师傅要给多少钱,师傅催他快点下车,和他一起的小伙子已经付过了。

  杜夏下车后在绿化带边的马路牙子上又站了一会儿,何筝站在他身边,确认他不是在酝酿吐意而仅仅是发呆后问:“你还好吧?”

  杜夏连说好几个“没事”,越说脸上的笑容绽得更明显,眼睛里明晃晃有光亮。

  那笑又很青涩,好像杜夏的年纪比何筝都小似的。

  杜夏被凉风吹得清醒了大半,不需要何筝搀扶,也记得出租房要往哪个方向走。他确实累了,进门后只脱了鞋就直接扑倒在床上,何筝进了卫生间后又出来,他连脸都懒得从被褥里抬起来,身子拒绝离开床垫。

  杜夏的床只有一米二宽,躺了他一个就占去大半,何筝坐下后他能明显感受到床垫的凹陷,侧脸看过去,何筝其实是把一条腿的膝盖放在床边,另一条腿站着。

  何筝俯视他:“不洗漱吗?”

  “不了,明天起来再说。”杜夏小声嘀咕,酒意未退,说话的声音都懒洋洋的。

  何筝知道杜夏爱干净,故意用激将法:“那会臭掉诶。”

  杜夏果然有反应,痛苦地闷哼了两声,双眼紧闭后猛得睁开,一鼓作气跪坐在床上。

  何筝以为杜夏接下来会去卫生间,他没想到杜夏只是从兜里掏出自己送的那叠金箔,迅速放置在枕头下。像个新晋的守财奴吝啬鬼,杜夏重新趴下的时候狠狠将脑袋埋进枕头,气冲冲道:“臭掉就臭掉吧。”

  何筝被杜夏孩子气的举措逗到,笑出了声。

  等杜夏终于肯侧脸睁眼,何筝背靠沙发床坐在地上,双腿弯曲,手臂随意地搁在腿上,目光刚好能和躺平了的杜夏平视。

  杜夏没什么力气地问:“你怎么还不睡?”

  “我怕你吐。”

  “我真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好。”

  两人随后陷入了沉默。

  无声地对视里,杜夏从来没有直视过何筝那么久的时间。也只有借着醉意,他才敢仔细端详对方的脸。

  何筝无疑是那种标准的第一眼帅哥,俊朗又清爽,恰年少,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显得冷傲,生人勿近,唇角一旦微微勾起,整个人又会散发出一种温柔的野性。

  港岛上流社会的贵公子大抵就长他这样,他此刻却身处农民工住的边郊出租房。

  先开口的是杜夏。他知道有些话还是等明天醒来后说更得体,他还是忍不住说:“谢谢你。”

  “你真好。”他没能忍住的还有心潮的澎湃,冲动道,“我要是个姑娘,肯定也会喜欢你。”

  “你也很好啊,收我当学徒,房子给我住。”何筝顿了一下,暧昧又正经道,“你要是个姑娘,我也会喜欢你。”

  杜夏笑出了声,艰难地将瘫软的身子也侧卧,遗憾道:“真可惜,我是男的,你也是男的。”

  何筝并不能确定杜夏明天醒来后还会不会记得这段对话,但他并没怎么犹豫,说:“都是男的……也不是不行。”

  杜夏愣住了。

  眸子亮了一下,就又死灰一片。

  “不行。”他语气委屈,像是很不舍,但又不得不拒绝。

  杜夏还是波澜不惊的:“为什么不行?”

  “我们不一样,我……”杜夏的情绪有那么点激动,还好何筝马上就说:“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杜夏很明显卸了一口气。

  倦意再次将他席卷,他闭上眼,呼吸逐渐平稳,这次,是真的入睡了。

  而何筝还在凝视那张脸。

  那张脸和他的性格一样温顺,闭眼后的睡颜比睁开时更没有攻击性,看第一眼时不会觉得惊艳,看久了,反倒觉得五官线条全都恰到好处,怎么看怎么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