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涩内敛”本人正抱着本物理学史当小说看。
冯周这段时间一直在心无旁骛地学习。人际关系恢复了之前只有陈驷一个朋友的状态,没人上着课忽然回头问他英语题,没人下课黏着他要一起吃饭,也没人周末的时候喊他上线Timi。
所以全部的时间都可以用来认真学习,让他这段时间思维愈发缜密,尤其是在答题的时候深有感触。
虽然说他现在只是回归了以前的生活,但还是会觉得隐隐有什么东西被丢掉了。
他翻了一页书,目光不自觉地锁在一个人的背影上。
虞少淳的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露出里面明黄色衬衫的一截。他正坐在桌上和别人聊天,不知说了什么引得众人发笑,旁边一个女生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伸手锤了一下虞少淳的肩。
热闹的氛围和他这边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就应该是这样,冯周想,或许从一开始他和虞少淳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总有一天会发生争执,这一天早来晚来都是来。
物理老师提前两分钟到了教室,聊天的学生纷纷散开,冯周垂下眼,不动声色地把目光移开。
他虽然没看,但能清楚地感受到虞少淳的动作。穿好校服,拉开椅子坐下,从桌洞里拿书,然后再弯着眼睛和同桌或者前后座扯皮一会儿。
啊对,现在没有后座了。
冯周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挺傻逼。
明明莫名其妙发脾气的是自己,拒绝低头和好的是自己,现在天天暗中观察,像个苦情剧女主角的又是自己。
自作孽不可活,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让冯周现在拉下脸来求和,他也是万万不可能做的。
他怕被拒,被嘲讽,也怕丢人。
活该罢了,性格这么奇怪的人活该没朋友孤独终老。
“......这道动量题目十分关键,也很经典,”物理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题,“是历年来选修部分最难的题,而且现在把3-5划成必修部分了,所以我们更要重视这道最经典的题。下面我点两个同学上来做题,剩下的同学在下面试着做一做。”
冯周正自己和自己纠结着,忽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刚抬头,就见前面那位也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
显然也没好好听课。
物理老师喝了口水,问道:“站着干嘛呀?”
“啊,”虞少淳顺势伸了个懒腰,“站着......活动一下,坐得有点累了。”
冯周觉得他胡扯的功力真是与日俱增。
他路过虞少淳身边的时候小声说:“让你上去做题。”
虞少淳恍然大悟,连忙跟在他身后走上讲台。
冯周掐着长度掰了块粉笔,回头读题,读着读着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题是当时他在新西方物理试听课上写的那道题。
也是......
他和“莪昰迩的命”第一次交流的那道题,甚至当晚对方过于惊艳的积分算法过程仍历历在目。
冯周定了定神,抬起手,工整地写下一个“解”字。
“两块厚度相同的木块A和B紧靠着放在光滑的水平面上,另一块木块C落在......”
所以把BC看做整体,以C的初速度方向为正方向。
冯周手很稳地在黑板上建了坐标轴,开始画图像。他眼角余光瞥了眼旁边的人,就见虞少淳也画了个一模一样的坐标轴。
虞少淳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微微侧过头,曲起手指微微敲了敲黑板,唇角勾起一丝笑容。
“比赛不?”虞少淳轻声说,“看谁想得更快。”
冯周心里久违地燃起了一簇名为“胜负欲”的小火苗,微微点头,又提笔继续画他的图像。
他能感受到旁边的人也在做和他一样的事,画一样的图像,列一样的方程。他知道虞少淳写完动量定理的公式后习惯直接在下面列机械能守恒的方程,然后再用微积分计算加速度,因为那是两个二次函数的图像,就和那个夏夜他们在QQ上探讨的第四种方法一样。
这是冯周无数次研究过对手的卷子后记住的他的习惯,甚至连虞少淳写字母时最后一笔愿意往上提这种小细节他都记得。
尾巴上翘的字母很好看,就像虞少淳笑的时候弯起来的眼角。
在粉笔尘灰飞扬之中,冯周又恍惚间回到两人第一次相遇的那个多功能报告厅,一身亮橙色衣服的少年插着兜站在黑板前抬手写下一个个化学公式,稳操胜券的样子,却因为半路杀出的一个冯周整段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