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性下等_作者:回南雀(189)

2021-06-08 回南雀 he

  我差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性格,我只是随口一说,没想过要他改变什么,谁想到他竟然当了真。

  怕他误会我嫌他脾气差,我急急开口解释:“我瞎说的……”

  话才说一半,我妈从外头进来了:“剃好了没?哎呦,我儿子头型真好看。”

  我只得把剩下的话又咽了回去。

  快手术时,该在的都在了,连南弦也特地请假过来了一趟。大家言语上表现得十分轻松的样子,但其实包括我自己都很紧张。

  到我要被推进手术室了,小妹先绷不住,哭着一遍遍叫我,一直把我哭着送了进去。

  黑暗中,周围全是陌生的人和声音。

  麻醉师道:“要给你麻醉咯,跟着我数三下。来,一、二……”

  我跟着对方数到了三,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

  梦里,我上一刻穿着西装参加南弦与方洛苏的婚礼,下一刻又坐在餐桌旁,与妈妈和妹妹一起吃饭。

  “请为对方戴上戒指。”

  热闹的宴会厅,鲜花,掌声,礼炮。新郎与新娘在亲朋好友的见证下,为另一半戴上象征着爱与忠诚的婚戒。

  南弦斯文英俊,方洛苏美丽自信,虽然这对夫妻最终并没有走到一起,但当初婚礼时,确实是非常相配的。

  我站在一旁,注视着两人甜蜜拥吻的模样,拧动手里的拉炮。“砰”地一声,粉色夹着紫色的小纸条瞬间漫天飞舞,将婚礼现场渲染得愈加梦幻喜气。

  “哥,你有想过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吗?”小妹穿着贴身的形体服,在一旁做着热身运动。

  难得过年回一趟家里,因为根本没亲戚可走,白天太过无聊,小妹便提议让我替她伴奏,说要练舞。

  我调试着琴弦,闻言认真的想了下,脑子里却一片空白。

  “没怎么想过,你呢?你都十七了,有人追你吗?”

  “我才看不上他们。”她冷哼着,故意用夸张地语气道,“男人只会影响我的学习,我以后是要赚大钱的人,怎么能被他们拖累?”

  听了她的话,我既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几个月前她有天突然哭着打电话给我,说自己不想学舞了,也不想考大学,要出去工作。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耐心询问半天,她才断断续续地告诉我,是因为一双鞋。

  妈妈给她买了双新舞鞋,特别漂亮,她很喜欢。她拿着那双鞋,早上高高兴兴出门上学,弯腰系鞋带时,看到妈妈自己穿的鞋子不仅洗到发黄,鞋底的胶也开裂了。

  妈妈的鞋成这样了都没想着换新的,却花钱给她买了新舞鞋。强烈的对比瞬间击垮了她的内心,让手里崭新的舞鞋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拿着都觉是种煎熬。

  最终,我劝了她许久才叫她打消了放弃学业的念头,那之后她就加倍的努力,刻苦勤勉,连我妈都说她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一心扑在学习上。

  她好像存了股劲儿,一股绝不允许自己给我和妈妈丢脸的劲儿。

  “你开开心心就好,我们也不用你赚多少钱的。”我按住琴弦,缓缓起了个调。

  弓与弦摩擦,声音经由琴箱发生共振,形成独特的低音。

  “我不,我得让你们过上好日子。”当音乐响起,小妹也踮起足尖,翩然起舞。

  “这条路最难推了,你帮着我还好些,我一个人推两分钟得歇五分钟。”

  我妈的小吃摊是由一辆三轮车改装成了,加了雨棚和桌板,体积不算小。

  夜市离我家有三四公里,必经之路上有道坡,去时是下坡,非常轻松,回来就成了上坡,她骑不动,每次都要推好久。

  冬天还好,夏天一推就满身的汗,连衣服都能拧出水来。

  “我以后……每天都帮你推……”我妈把着车头,我推着屁股,凌晨两点多的马路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偶尔会有车经过,大灯照得人眼都睁不开。

  “开学了你就给我好好上学去,谁要你每天都来。我这么辛苦干活儿养你们兄妹两个,是让你们跟我一起来出摊的?”她回头瞪我一眼。

  我知道她没有真的生气,抹了抹满头大汗,改口道:“那我假期里每天帮你推。”

  她闻言什么也没说,视线转回前方,继续努力将车推上坡。

  许久之后,她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感慨道:“还好有你们……”

  汗水顺着下巴滴落,虽然她没说完,但我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还好有你们,不然我一个人恐怕撑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