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犬_作者:倨川(6)

2021-06-09 倨川 甜宠文

  ……

  凌卓把他从房间里翻出的钱摆在桌上:“这儿有两千多。”

  我还是觉得凌卓很天真,“你觉得能凑够吗?就一个暑假。”

  凌卓又说:“卡里还有些钱。”

  “有多少?”

  “我明天去银行看看吧。”

  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他天真样子虽然滑稽,却也很可爱。

  我看着凌卓沉思的脸,起身跳到他身上,双手捏着他的脸:“凌卓,你好傻。”

  凌卓说滚,猛地把我掀开,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他拽住我的手臂,让我轻轻地落在地板上。

  我坐在地上,靠着沙发问他:“你有没有一种没拥有过就失去的感觉?”

  “什么?”

  “我们没有爸爸了。”

  “你还有啊。”

  我抬头,疑惑地看着满眼笑意的他。

  “因为……长兄如父啊。”

  操!又他妈的占我便宜!

  我猛地把凌卓拽到地上,开始揍他。

  他躲了一会便开始回击,和过去一样,我们滚作一团,在对方脸上挠出鲜艳的血痕,让皮肤绽开斑斓的淤青,看彼此痛苦而痛快的表情,直到画面模糊,神经麻痹,只剩下发泄后无边的快乐。

  我们没尝过甜头,向来把疼痛当成果实。

第4章

  初二那年暑假,我和凌卓长了个子,我妈就请熟人帮忙,让我们到一家废弃电器拆解厂打工。

  印象中,这几年我和凌卓的夏天不是空调西瓜,只是生锈的车间、浓郁呛鼻的电油味和巨大如怪兽、沾满油污的机床。

  今年,也不例外。

  八月初的气温能把人蒸熟,布满灰絮的空调口流出浑浊的风,厚重且闷热,我坐在工厂食堂的角落吃午饭,默默瞪着没用的空调,心想还不如到外面晒太阳来得痛快。

  凌卓买好饭坐到我对面,然后把全部胡萝卜拨进我的碗里。今天供应的蔬菜是胡萝卜,他不爱吃。

  我大发慈悲地分给他一些肉,以免他长不高,往后打架时说我欺负弱小。

  我一边给他夹肉,一边嘲他:“凌卓小朋友,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怎么总是挑食呢?”

  他抬头瞪我一眼,“吃你的饭。”

  这一眼瞪得没有丝毫威慑力,不过我确实没太多心情开玩笑,埋头继续咀嚼整碟的胡萝卜。

  今天早上,我听巷子里的人说凌海信只被判了三年,罪名是过失杀人。那个女人主要死于吸毒过量,她没有家人,也没人为她申诉,再加上凌海信自首,所以最后判得很轻。

  我本以为凌海信会在监狱里度过后半生,没想到他只要在里面待三年。

  我对正在吃饭的凌卓说:“凌卓,其实我挺希望凌海信死的。”

  凌卓抬起头,认真道:“那你就当他死了,他出来之后我管他,你不用管。”

  我笑了,骂他傻逼。

  凌卓总是这样,偶尔靠着臆想维持天真,并且总觉得他是哥哥就应该扛起全部。

  我妈一个月没回过家,听人议论,她在一个朋友家住,那个朋友是做皮肉生意的。

  不过她是否在家,对我和凌卓并没有影响。和过去几年一样,早上去工厂前,我们到林奶奶家做早餐,然后三个人一起吃。晚上下班,我俩就去那家大排档吃干炒牛河,吃完就帮老板收盘子上菜。

  一般情况下,晚上到家已经很疲累,但我不得不抽时间画画,因为条件好的美术生六月份已经开始集训,我怕赶不上他们。

  我画画时,凌卓就在我对面看书,小说、散文、杂志……他什么都爱看。那些书全是从连冈县的小图书馆借的,这么看来,那张每月五元的借书卡是他唯一的“额外”花销。

  我冲完澡,拿出几支接着延长器的炭笔,开始临摹素描,凌卓则照例看书。

  房间里,笔尖摩擦素描纸发出沙沙声,零件松动的电风扇哐当响,书页规律地被翻动,虽然不安静,但还算舒适。

  老旧灯泡的光昏黄模糊,我看不清画面的内容,烦躁地趴到桌上,伸手立起凌卓手上的书——一本杂志,封面是一个穿着校服的清纯可爱的女孩。

  我突然好奇,问凌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凌卓顿了一会儿,“不知道,没想过。”

  “奥……我喜欢单纯好看的,书封这个就长得不错。”我笑嘻嘻地说。

  凌卓闻言立马把书塞进柜子里,起身面无表情道:“你继续画吧,我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