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张昊冉没有遇见我的话,他现在就已经成年了,应该过得很好吧……
通过折磨自己而赎罪,而折磨自己最基础的条件就是不能感到快乐和幸福。
那段时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了些什么,拼命地把张昊冉和癫痫放在一起作对比、做类比,想要找到任何一个理由,能够把我从癫痫身边拖开——那时候想的已经不是“我与普通人的区别”,或者“不能把他带回东北怎么办”这些问题而已了,只是单纯地关于张昊冉,关于曾不愿意面对的过去,生死之间的临界点,以及怎么让自己赎尽罪孽真的问心无愧——怕是此生都无法做到了吧。
和癫痫待在一起,莫名有一种十分合拍,十分放松,甚至到了“还魂”地步的感觉。不是一见如故、又不像如鱼得水,但是找到他,仿佛找到了我自己。曾经和张昊冉一起时好像也是这样,肆无忌惮,并不用顾及他太多,他却全都心领神会……
张昊冉以前也特别喜欢直勾勾地仰视着我,还记得那双灵动的双凤眼宁静而又深邃,就像一汪秋潭一样横在我眼前……那时候若是再笑笑,无论是温柔似水的微笑还是邪魅的坏笑,都仿佛一瞬间将我刺死了似的。
其实,最经常那样望着我的是癫痫,每当看见他那双黑亮的眼睛,即使不用做任何表情就能透出遮不住的天真气息,让人不禁产生错觉——还以为整个璀璨的星空都被他装进了眼睛里。
——刚开始用的是类比的议论方法,但是突然之间发现,好像越是类比我就越是喜欢癫痫,越是不能将自己义无反顾地抛入痛苦之中。
这时候也只好想想他和张昊冉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
或许,他不如张昊冉成熟独立?
或许,他颜值没有人家高,头发不那么柔软也不长。
或许……
刹那间突然反应过来癫痫和张昊冉实际上是有很多不同点的,或者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但是反应过来之后,能举出的例子却变得更少了,这也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终究,癫痫不过是个平凡普通的人,理应平平淡淡地守着家人过一辈子。
这个理由似乎足够,虽然最后绕回了“我与普通人”的这个论题上,但是还是没有偏离“折磨自己”的最终方向。
我可以离开他了,也就是说,我可以继续折磨自己了。
好像是一件特别值得欢呼雀跃的事情似的。
之后的时间过得很快,好像没过几天癫痫就上高中了,我实在自制能力很差,忍不住又开启了每天晚上接他回家的程序,并且附赠了早上送去上学、每天午休过去骚扰——他还是上第八中学,位置很好找。
刚开始我的理由是很充分的——这孩纸刚上高中还没多少朋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上了高中之后他的交友力似乎突然一下“蹭蹭”地上涨了许多,军训第一天就勾搭上了小伙伴……看着他的朋友一天一天变多,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十分的欣慰。尤其是他某天突然窜过来在我身上比划了几下,笑眯眯地说:“你看,我长高了。”的时候,越看越是喜欢,越是离开不了。
午休的时候,有时候我会故意穿上一件黑绿黑绿的短袖翻过他们第八中学的墙,躲在松树后面等着他,但是自从把一个初一的小妹妹吓得尖叫了之后,就再也没做过这种事了,反而是他偷偷翻过来找我。中午那会儿时间带他吃吃这个吃吃那个,或许是那个时候才发现了他有傲娇这种属性,从来都不说店名,故意装作一副不怎么饿、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说:“我想去那家贴着艳遇秘籍的店。”
我知道他想吃冒菜了……
似乎突然之间反应过来,我们居然是这么有默契的人,就更加、更加难舍难分,之前论证了那么多得到的结论似乎都白费了,想紧紧地抓着他,不让他离开我、除了我以外不让任何人左右他,也不许他在除我以外任何一个人的生命中留下划痕。想要让我们两人从此常伴彼此左右,即使只能感受到对方也心满意足。
但是,我也不得不走——突然想起一句话,“非人哉!与人期行,相委而去。”,我此时此刻确实非人了,但是除此以外,我还有更加非人的过去等着我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