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验单都不知所踪了,当然你说什么是什么。”
“你”时怀亦摔了筷子,“我还能盼着自己儿子死不成?”
……
自四年前开始,每年的这几天,时家都会爆发一场闹剧。
没有结果的争吵,最后多以李碧菡掩面而泣,时怀亦无奈哄劝结尾。
“我的沐沐,我可怜的沐沐……”
李碧菡不断念叨着,哭得险些背过气去,时思卉忙着给母亲倒水,经过时的座位踢一脚他的椅子:“傻坐着干吗?”
时回过神,扭头看客厅里的落地钟。
七点半了,傅宣燎还没来。
或许是因为昨天的事。
在画室窗前又坐了一个多小时,险些睡过去的时在迷迷糊糊回想起昨晚在酒店发生的种种。
和傅宣燎吵架了,难怪他不来。
可是时又觉得他不应该生气,毕竟被掐脖子的是自己,一夜过去,痕迹还很清晰。
第二夜也快要过去了。
斜靠在玻璃窗上,外面院子里亮着一盏孤零零的灯,周围的树木随风招摆。时忽然又想到,明天自己也二十四岁了。
曾经二十岁的时一无所有,而二十四岁的时拥有想要的一切。
哪怕所有人描述他的行为都用“抢”这个字,时还是认为这些本来就该属于自己。
就像机器的外壳和齿轮,出厂时就是一体,谁也不能离了谁。
眼下的状况,傅宣燎显然不知道自己是那个很重要的齿轮。
时摸出很少使用的手机,打开通讯录,手指在编号为“001”的号码上悬了许久,都没有点下去。
他不想像上回那样急躁了,容易诱发烟瘾。他试着放松,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心里从一数到一百,又倒着从一百数回一,没等来人,倒是做了个短暂的梦。
也是在这个阁楼上,梦里的时很小,可以轻松躲进桌子下面。
小时很喜欢这个地方,经常趁没有人偷偷上来待一会儿。这天运气不好,刚来不到五分钟就有别人进来了,时双手抱膝缩在桌子底下,看着两双腿在眼前晃来晃去,听那两人讲学校里的事,竟有点入迷。
突然,一双属于少年修长的腿在书桌前停住,时立刻咬住唇,大气也不敢出。
“,上回你不是说在国外买了台新的游戏机吗?”
“是啊,你想玩?”
“嗯,你先去把电插上,我打个电话就来。”
脚步声并着开关门声走远,正当时静静等待那人打完电话也出去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看过许多遍的脸。
少年时的傅宣燎就生了张顾盼神飞的好面孔,此刻那双桃花眼微微上翘,露出个略带玩味的笑模样。
向桌底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傅宣燎说:“没人了,快出来吧,在里面待着不冷吗?”
可这次时抬起手,只摸到坚硬的玻璃窗。
被冻得一激灵,心跳不由得加快。仿佛听到某种召唤,时向窗外望去,此时楼下院外的栅栏边有道身影一闪而过,他什么也没想,扭身推开门往楼下跑去。
时家大宅有个占地百平的院子,穿过幽邃葱茏的灌木丛,经过水波荡漾的景观池塘,推开铁门时,恰好与宽阔空地上无处可躲的人打了个照面。
上了点年纪的女人穿着单薄裙装,身材窈窕风韵犹存,明艳面容在月光的包融下少了几分尖锐刻薄,多了几分温和柔润,令时有一瞬的愣怔。
见门打开,她的眼睛先是一亮,看清楚开门的人,又迅速黯淡了下去。
许是没想到会被发现,女人目光躲闪:“是你啊,。”
虽然时有些失望,但还不至于因此忘了生养之恩。
他垂了眼,低低唤了声:“妈。”
第8章
没地方可坐,两人在院外找了处避风的墙角,隔了段距离面对面站着。
“你爸他……在家?”杨幼兰问。
时点头:“在。”
女人往墙根挪了一小步:“你出来的时候,没惊动其他人吧?”
时想了想:“没有。”
杨幼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这样像做贼,忙解释道:“你知道的,你爸他不让我跟你走太近。”
“嗯。”时表示认可,“我知道。”
母子俩许久未见,竟也没什么话可说,杨幼兰不甚熟练地寒暄:“最近很辛苦吗?瞧着又瘦了。”
这话全然不像会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因此时愣了半晌,喉咙里只飘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