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雨_作者:余酲(80)

2021-06-13 余酲 年上 he

  外面没有声音,医生似乎不在。傅宣燎打了个哈欠,牵起呼吸道被剐蹭般的疼痛,捶着胸口一顿咳嗽,他干脆躺了回去,自暴自弃地想反正都这样了,不如再睡会儿。

  迷迷糊糊的,他想起摔倒前,似乎听见观众席上传来的惊呼,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那个人。

  应该有吧,三中的运动会初高中一起办,没道理他看不见。

  说不定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傅宣燎合上沉重的眼皮,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准确地说,再次拥有意识时,傅宣燎恍惚处在一个将醒未醒,能看见能听到,却都不清明的状态中。

  听到动静,他艰难地睁开眼,白色的布帘后出现一道清瘦身影,短发,个子不高,也有可能是因为光照和影子的落差导致看起来不高。

  像是怕被人发现,来人的脚步声很轻,走到床边站了半晌都没动作。

  就在傅宣燎浑浑噩噩又要睡过去的时候,一只手拨开窗帘的一边,小心翼翼地探了进来,而后落在他的额头上。

  手背触感谈不上温热,甚至有点冰。

  傅宣燎不适应地皱了皱眉,那只手便慌忙移开,过了一会儿,换成温度相对高的指腹,很轻地摸了下傅宣燎额角磕在地上造成的伤痕,羽毛落在身上似的,有点痒。

  困意更浓,微合的眼皮收走最后一丝光线之前,傅宣燎朦胧看见一只手,修长白皙,动作轻柔,仿佛触碰的是无上珍贵的宝物。

  真正从梦中醒来,那只手在脑海中的印象短暂地变得很清晰,以至于傅宣燎坐在床上盯着身旁的人放在被子外的手看了半天,猛然清醒,才觉荒谬。

  怎么会是时?

  那天他在医务室醒来,掀开帘子,看见床头的矮柜上摆了一瓶饮料,下面压着一张纸。

  饮料是他常喝的牌子,只有经常跟他玩在一起的人知道。纸上画着操场和跑道,一个穿着校服短袖的人在奔跑。

  几天后傅宣燎过生日,早上到学校在课桌台板里发现了一幅A5大小的画,正是在医务室收到的那张简笔画的上色细化版,上面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其实在高一的时候,傅宣燎就收到过没有署名的画,画的是一名少年趴在教室的课桌上睡觉的情景。

  由于没画脸,当时傅宣燎还以为是谁放错地方了,等到来年生日弄清楚是送给他的,再到高三那年圣诞节通过戴在时沐手上的手表,变相确认平安夜那晚的聊天真实存在,最后将所有的事情串联起来,一切才顺理成章。

  想来他对时沐动心的时候,时沐同样对他抱有好感,不过被传统礼教束缚不敢承认,只好通过这些方法隐晦地表达心意。

  而作为促使傅宣燎正视这份感情的标志事件,医务室那场无声的担忧与关怀是他内心深处最珍贵的回忆。

  这件事,怎么可能是时做的呢?

  傅宣燎收回视线,自嘲一笑。

  上回也是做梦,醒来恍惚以为记忆错乱弄错现实中的主角,求证后被时亲自否认已经够荒唐,这回不知又哪根筋搭错,凭着一只相似的手,险些再度动摇。

  下床洗漱后,在衣帽间换衣服的傅宣燎接到了高乐成的电话。

  “愉快的周末到了,来鹤亭不?”

  “今天时家那边发动,我得过去看看。”

  对面沉吟片刻:“昨天约好的?”

  “嗯。”对此傅宣燎不欲多说,转而问道,“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有个姓张的,自称你同学,想约你见个面。”

  “姓张?”傅宣燎一时没想起来。

  “对,叫张昊,说是你学弟。”

  这才有了点印象。

  “他啊,找我什么事?”

  “我问了,他说找你叙叙旧,估摸着想跟你攀关系套近乎。”

  高乐成都看出来了,傅宣燎便也不必留面子:“嗯,他家里做建材生意的,说不定想抄个近路。”

  “难怪。”高乐成说,“不过你们公司不是正在找供货商?如果他们家靠谱的话聊聊也不是不行。”

  道理傅宣燎自然明白,可是想起上回在鹤亭门口,那个张昊逮着时喊时沐,他就心情阴沉,说不出的烦躁。

  “我们这边有长期合作的,不缺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供货商。”傅宣燎吩咐道,“就跟他说我没空。”

  高乐成应下了,知道他忙,提醒了句“万事小心”就挂了电话。

  穿上西装外套,傅宣燎往外走的时候经过门口的镜子,余光瞥见碰碎的那块镜面,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