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暗了下来。
梁北川前两天刚从医院出来,石膏虽然去了身体还是挺虚。今天又是喝酒又是陪卫永嘉闹腾,先前一直忙着倒不觉得,一消停下来就头晕眼花,基本沾床就睡了过去。
屋里安静极了,只有梁老板均匀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里的时间会被拉长,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好几个小时。
卫永嘉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安静的像一个幽灵,站在梁北川的床头,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卫永嘉承认自己存在心理问题,就像是现在,当恐惧成为一种习惯,黑暗的环境里他根本无法入睡。
他俯下.身,借着窗外的月光,细细打量起在睡梦中梁北川。
梁北川模样不差,英俊帅气,举止间更是带着令人惊艳的潇洒。
但这并不是关渠喜欢上他的理由。
关渠不是那种肤浅的人,他才华横溢、心比天高,明明是一样的家室,对方却总是高高在上地俯瞰众生。
要说关渠完美的一生唯一有什么污点的话,大概是喜欢上了梁北川这个老男人。
——在真正接触到梁北川之前,他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关渠太可笑了。
可现在的他自己,似乎也变得一样可笑了。
卫永嘉几乎贴上对方的鼻尖,目光定定望着梁北川,他们第一次这样近在咫尺,呼吸纠缠。
卫永嘉眼睫抖得厉害,心里的渴望却让身体一点点靠近了对方,将嘴唇覆了上去。
大家都疯了。
***
梁老板有个同学,大学包揽四年一等奖学金,但凡见了他都说前途无量,毕了业跑去A省当公务员,前年刚升任省教育厅副厅长,家里又添男丁,双喜临门。结果半年后受不了辞职下海,工资太低,生完二胎实在穷的揭不开锅了。
公务员十年前出了个三五八一,十年时间过去了,全国人民都要奔小康了,铁打的工资流水的物价,公务员还是那个三五八一。
所以说,做官,尤其是做好官,穷且志坚,跟当企业家一样,是需要情怀的。
今天依旧没能暴富的梁老板,迷迷糊糊睁开眼,窗外已经日上三竿。
抬头就对上卫小公子的眼睛。
卫永嘉换了一套休闲的卫衣,靠坐在床头,日光下皮肤带着点病态的苍白,看向他的目光格外复杂。
——也不知道就那么盯了多久。
梁老板被瞧得背后发毛,下意识抹了把脸。
梁北川给卫总送医院也送了,喂饭也喂了,陪.睡也陪了,鞠躬尽瘁得快成传说中的三陪了——照理说这会儿应该是没梁老板什么事了,但卫总非要请他吃饭作为答谢。
梁老板内心是一点都不想吃卫永嘉的饭。
这卫小公子说风就是雨,性子一阵儿一阵儿的,前一秒还温文尔雅好商好量呢下一秒就能狂风骤雨了。梁老板一把年纪经不起折腾,这跌宕起伏的一顿吃下来少说得减寿半年。
梁老板不怕流氓,就怕流氓他有钱还有权。
然而做生意的从来不嫌朋友多,况且两回看下来,正经事上卫总还挺人模狗样装腔作势的。
梁北川这么安慰着自己,然后就捏着鼻子去了。
卫永嘉先是开车去了M市最大的购物中心,当着梁老板面,买了杂七杂八一堆保健品。
梁北川奇怪:“卫总这是?”
卫永嘉:“我跟祖母说好了今天去看她,陪她吃顿饭,你也一起。”
卫小公子说请梁老板吃饭还就真是吃饭,一点都不虚的。
买完给老人家的东西,两人往地下车库走,走到一半,卫永嘉突然停了脚步。
梁北川走出去两步才发现卫小公子没跟上来,转头就见卫永嘉站在原地,扭头盯着玻璃橱窗,一双眼睛都看直了。
梁老板顺着视线看过去,暖融融的灯光下,巨大的玻璃展示柜中央,孤零零摆着一条银色的项链,中间嵌着一颗祖母绿的宝石,折射出剔透的光芒。
总而言之,看着就不便宜。
梁老板又抬头看了眼店名,岂止不便宜,奢侈得都快成黑店了。
卫总仿佛一个在逛购物中心看到心仪衣服走不动路的小女生,直愣愣走进了这家灯光璀璨下张着血盆大口的黑店。
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我们PARA是美国奢侈品集团Everli旗下一个知名珠宝品牌,专注珠宝首饰六十年,在全球范围内都设有专卖店,产品质量有保障的。您可以看看有什么需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