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事,我不在意”,这不可能;说“爷爷,你没有错”,又太绝对。
虞双的喉咙发干,艰难地说:“不……没有。爷爷,是我——”
虞爷爷说:“如果不是这次阿诚和我说了,我可能到入土那天都不会知道我儿子和我孙子之间已经僵成这样了。说什么学校忙,难怪你从来不肯在家多待一会儿。”
虞双干脆沉默。
大概是他爸的形象在他心里过于根深蒂固,虞双下意识觉得他爷爷也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喜欢男性,加上他爷爷年龄也大了,最好不要再受什么刺激,所以他从来没想过和他爷爷说些什么。
“我不好,我向阿诚提过太多次传宗接代的事情,”虞爷爷又叹了一口气,“其实……爷爷确实和你爸爸一样,希望你娶个好姑娘。你爸告诉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哪里出了问题。后来想想,可能虞家注定要面临这样的结果吧,也不用继续强求下去。”
他自顾自说了一阵,发现虞双没有回应,“小双?”
虞双应:“嗯?嗯……”
他感觉自己好像成了一块木头,哪个部位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嗯。谢谢爷爷。”
他们一家人好像不知不觉中疏远了很多,也少说真心话。可见女性总是比男性心思细腻得多的,如果虞双的奶奶还在,又或者他的妈妈还在,三个大男人不至于石头撞石头似的,局面也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僵持且尴尬。
后面虞双已经有点听不进去虞爷爷在说什么了,他只恍惚地应着,最后没话找话问了句:“我和唐熹应该快结婚了。婚礼你们要来吗?”
虞爷爷:“……”
虞爷爷:“你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大概是虞父虞母那件事情给虞爷爷带去了不小的打击,忽然得知虞双要结婚了,他这话都问得颇为小心翼翼。
虞双也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嗯,我很喜欢他。”
虞爷爷又沉默,半晌说:“好。”
他又说:“我们会来的。”
虞双挂断电话后把手机又一次放在桌上,整个人安静地坐着,约莫一分钟后,像是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似的又一把拿过手机翻开通讯录,上面清清楚楚挂着刚才和他爷爷的通话记录。
不是做梦。
虞双心想:不是做梦。
他真的告诉他爷爷了,而且他爷爷也说会来参加他的婚礼。
心里那块悬了不知多久的大石头总算轰隆一声落地,带来让人手脚发软的轻松感,虞双兴冲冲地给唐熹打去电话,却没有人接。
在忙吗?
大明星没空接电话是常事,虞双没再拨,等着唐熹看到未接电话时自己回拨过来。
他把手机铃声音量开到最大,又自顾自整理了一下东西,没一会儿果然来了电话,手机铃声伴着振动嗡嗡作响。
虞双心情愉悦地接起电话:“喂,大明星,我和你——”
“虞双,是我,小纪。”
虞双愣了一下,把手机拿开,来电显示果然是小纪。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唐熹有事是吧?其实等会儿也——”
“呃,”小纪那边的环境似乎挺安静的,又隐约能听到金属或者玻璃碰撞声,“是有点事,我觉得和你说一下比较好……”
虞双隐约觉得小纪那边的细微声音让他产生了巨大不适,那声音有点熟悉,他肯定在哪里听到过,而且绝不是令人愉快的场景,甚至深深刻进了潜意识里。
虞双声音不自觉冷了一点:“你们在哪?”
小纪回答:“中心医院。路上出车祸了,不过……”
后面的话虞双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他的注意力全在“车祸”那两个字上,一瞬间似乎忘了呼吸,三年前母亲躺在病床上的画面光似的闪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电话已经不知道被哪边先挂断了,而自己正站在路边打车。
也不知道一路是屏息过来的还是怎么,虞双忽然开始大口地喘气,喘得头晕。他摸了下额头,湿漉漉一片,全是冷汗。
急匆匆赶到医院时他才记起来问小纪在哪,小纪和他说了一个楼层,手术室门口。
虞双也不知道自己的手脚是怎么拖着自己的身躯来到手术室外的,看到亮起的红灯,觉得自己的眼睛痛得很,周围的一切都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我天!你怎么回事!”小纪刚上来打招呼就被他吓了一跳,“脸色这么惨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出车祸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