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灿抬起双眼,他无比感谢段父的开明与尊重,且对二老感到深深的愧疚。
段父段母对他很好,可能是他比段闻征小了十三岁的原因,他们平时都把他当做小孩子看,什么事儿都不让做,只管吃吃喝喝。成宁还一度非常吃味地问段父段母,到底谁才是段家最小的,最该被宠着的。
“对不起。”黎灿再次真诚道歉。
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无论道多少次歉,都弥补不了段父段母。
段父摆摆手:“你不需要跟我们说对不起,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但你说出来是对的,因为你是和闻征结婚,过日子是你和闻征过,不是和我们过。”
“你爸说的对。”段母承认段父的话有道理,“日子是你们两个过,你们该怎么样就……就怎么样吧。”她说到哽咽,低头抹泪。
镜片下,黎灿的眼眶渐渐泛红,他坐到段母身边,揽住她的肩膀。
“灿灿,有句话,我还是想说下。”
听见段父有话要说,黎灿转头望向他。
“自从你和闻征在一起,这么多年,我跟你妈一直是把你当亲生儿子。”段父声音里透露出浓浓的不舍,“就算,最后你和闻征离了婚,我们也别断了联系,好不好?”
心脏外面裹得那一层坚强外壳彻底破碎,眼眸蒙上水雾,黎灿摇着头保证:“不会的爸,我们不会断联系的。”
“不管怎么样,灿灿就是我儿子。”段母红着眼睛,坚定地说,“一家人怎么能断联系呢!”
“对。”黎灿扬起一个浅笑,“一家人。”
现代科技发达,信息传播迅速,段父段母早上刚知道的消息,当天晚上,段闻征就接到了段闻欣打来的电话。
彼时,段闻征正在办公室里整理卷宗。
“喂?”
“你现在方便吗?”段闻欣问道。
“方便啊。”段闻征拉开椅子坐下,“什么事你说。”
“我听说灿灿要跟你离婚。”段闻欣直截了当,一点都没照顾段闻征的心情。
把玩圆珠笔的动作顿住,段闻征问:“你怎么知道的?”
“爸妈告诉我的。”
也就是说,他爸妈也知道了。
段闻征把圆珠笔往办公桌上一扔,不安地站起身:“他们什么反应?”
他当然不希望他爸妈知道这件事,但从另一个方面讲,这或许是件好事。他爸妈那么喜欢黎灿,一定不想他们离婚。
“二老当然是不想你们离婚。”段闻欣道。
果然如此。
段闻征舔了舔唇瓣,还未来得及高兴,段闻欣的下一句话,就将他的期望推入悬崖深处。
“不过爸妈不会干涉你们。”段闻欣传达段父段母的旨意,“他俩让你们自己商量做主。”
这个决议没什么毛病,很人权,可段闻征还是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
“你打算怎么办?”段闻欣问他。
缓步走到窗边,段闻征嗓音喑哑:“我不想离婚。”
“问题是灿灿想。”段闻欣叹了一口气,“闻征,你我都清楚,如果不是真正下定决心,灿灿是不会说离婚的。”
段闻征望着窗外浓重的夜色,内心也被黑暗逐渐侵蚀。
那种黑暗有一个名字:绝望。
“老人家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我也不多说什么了,就说一句。”段闻欣安静几秒,道,“闻征,你已经拖了他三年……”
段闻征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随后的力度仿佛要把手机捏爆,而他亲爱的姐姐言出必行,只说一句,说完便摁断了通话。
手机回到主屏幕,段闻欣的那句话不断在段闻征耳边循环播放,如雷贯耳。
“你已经拖了他三年……”
所以,还要拖到什么时候?
糟糕的负面情绪被引爆,段闻征焦虑,苦闷,不甘,他想要发泄,他想扫掉办公桌上的所有文件,踢倒椅子,打碎窗户,他还想对着墙壁狠狠捶几拳,捶到双手鲜血淋漓。
可段闻征没有。
他用对黎灿的爱克制住自己,保留一丝成年人该有的理智,拨通了黎灿号码。
“嘟嘟嘟……”
段闻征屏息以待,好笑的是,都到了这种地步,他居然还在祈祷,祈祷电话不会被接通。
可惜,老天爷是不会眷顾自私的人的。
“闻征?”
手指蠢蠢欲动,若不是太想念黎灿的声音,段闻征说不定会立马挂断。